“小子，巫白是你什么人？”
发问的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上充满了渴望。他并不是渴求生的希望，作为一名杀手，这一生该杀不该杀的人都杀了太多，早已看透了生死，便是当做还债，自己也欠下了太多太多。
他只是想求一个答案。
临死之前，他真的想知道，面前的少年是不是当年自己此生唯一一次一念之仁放过的婴孩。
可林下却没有理他，因为眼前有比和他对话更紧迫的事。
陈夙昌就要死了。
他此时正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汗水从每个毛孔渗出来，又蒸腾成滚滚的热气。他几次试着运功平息经络中游走爆炸的真气，但每一次都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吼叫，翻滚在地上。
林下听李霈讲过，虽然陈夙昌发动起归一功时，真气每在他体内流转一周，他就会强上一分，但强大的代价是他的身体最终会无法驾驭不断膨胀的真气而崩溃。
想到这里，林下当即伸出一只手抚在陈夙昌头顶，深吸一口气，刚要运功，却被陈夙昌捏住了手腕。
“你帮不了我，你的气海太小了，运转真气到你体内，你连半刻钟都支撑不住，只是白白送死。”
林下拨开他毫无反抗能力的手，摇摇头，苦笑一声，说道：“难道让我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你死？”说罢，紧闭双眼，就要将陈夙昌体内暴走的真气引渡到自己体内。
“等一等！”戴星昂挣扎着过来，面色看起来已经比刚才好了太多。
“将他的真气通过你，引导进我的体内，你能不能做到？”
林下略一思索，反问道：“我不知道，你呢？”
戴星昂大咧咧挤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我不知道，试一试吧！”
林下也笑着点点头，双手分别抚在两个人的头顶，运用起暗波掌法，在千丝万缕中，寻找到陈夙昌四处游走的真气，慢慢将其纳入自己的气海，又慢慢将它引出，导入戴星昂的体内。
这个过程对三个人都极为痛苦，尤其是林下，吸纳的快了便觉得气海快要涨裂一般，另一边引导的快了又感觉浑身的真气都要被抽空一样。更别提左右两半身子如同分别置于冰火之中。
无比的煎熬下，半个时辰就像一辈子那么长，最终林下爆发出一声嘶吼，力竭倒地。
陈夙昌缓缓睁开眼睛，知道自己已经死里逃生，问旁边二人：“你们怎么样？”
林下用尽全身力气扭头看戴星昂，之前跌落山崖的伤对他此时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戴星昂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一跃而起，“生龙活虎！”，一边嚷着，一边对空中击出两记拳风，却突然一阵眩晕，跌坐在地上。
三个死里逃生的少年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的狼狈相，放肆的狂笑起来。
笑声惊醒了昏迷的沈姝，她起身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情况，嘟囔道：“神经。”
……
……
巴肖天跪在一具死尸前已有许久，一向独立坚忍的他此时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也不伸手抹去，只是不停的轻声抽泣。
翠翠刚要开口安慰，蓝心玉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此时最好的关怀就是不要说话，让他独自面对悲伤。
死尸穿着十分奇怪，学士的内里，外面套着猎户的装扮。胸口插着一把精致考究的匕首，揭示着他的死因，而他的身份也已经展露无疑。
巴肖天紧攥的拳头中，有一枚碧翠的小小玉佩。玉佩如铜钱大小，只是制式与铜钱完全相反，呈外方内圆的形状。
师博扬拽了一把蓝心玉，指了指身后的石门，石门一旁有一只大绞盘，两人互相点点头，开始盘动绞盘，传说中金银成山的宝库大门徐徐开启了。
……
……
沈姝圆瞪着大眼睛，不敢相信陈夙昌说自己亲手捅了戴星昂。可戴星昂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态度又由不得她不信。
林下步履蹒跚的拾起骏刀，系在腰间，转身与同伴汇合，丝毫不顾旁边的楚靖，既没有确认他的生死，也没有一句话回答他之前一直不断追问的答案。
陈夙昌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仁慈还是残忍，刚要开口，林下一指前方，“走吧，我们去看看，这帝业之路的尽头是什么。”
与之前上千干尸军团的仪仗相比，他们守护的宝藏显得寒酸之极。
道路的尽头形成了一个瓮形，中间跪着一具尸体，同样因为年代久远而早已风干，一圈郑重其事的摆放着盔甲和刀剑，即使时光流逝，拂去表面的灰尘，依然熠熠生辉。
盔甲和武器细细数来，一共有十六套。
沈姝先是噗嗤一声，然后再也忍不住，弯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十六具铠甲，哈哈哈哈。”
再看陈夙昌也从满脸惊诧变成了一脸苦笑不得的样子，看林下和戴星昂不明就里，他解释道：“呵呵，看来我们辛辛苦苦到头来就是这个了。”
“传闻，前朝时，后金先祖凭借十六套铠甲起兵，慢慢收服了本来散乱的部族，最终在这白山黑水间建立了强大的政权，只差一步就引兵关内，入主中原。”
“呵呵，看来留下宝藏的人真是对后人寄予厚望，留下十六套兵甲以示鼓励。可几千年来，沧海桑田过去，那样的雄主又有几人？”
陈夙昌说话，神态中充满了嘲讽。
“那这个跪在地上的人又是谁？”
陈夙昌表情复杂的看着，凑过去将保持死尸跪立姿势的钢钉一个个拔出，又伸出胳膊，用袖子轻轻擦拭死尸身披的将军甲胄，却并没有回答林下的问题。
死尸身后有一座石碑，沈姝轻轻念诵上面刻着的文字：“天下第一不忠不义之人。”
林下追问道：“这到底是谁？担得起这么大的名号？”
陈夙昌手上没停，仿佛生怕惊扰到这位将军的长眠，声音很小，又充满尊敬的说道：“这就是前朝最后一位镇抚将军，关宁军统帅，先皇武威皇帝封赐谥号忠烈侯，武兰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