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在彼其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其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其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一个男子口中喃喃念着这诗经中的句子。
这男子中等身材,长相颇为英俊,眉宇之间又透着刚毅,让人为之倾倒。他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小男孩手中拿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显得十分开心,有哪个小孩不爱吃糖呢?
男子抱着小男孩从镇上走回村野。小男孩对他口中念着的诗句显然不感兴趣,大有我吃我的糖葫芦,你念你的诗之感。
突然眼前两道红蓝两道光芒闪过,男子嘴角一扬,对小男孩说道:“小飞,今天开不开心。”
“开心。”小飞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说道。糖葫芦,小飞本来想慢慢吃的,但小孩子又忍不住吃了。
“站在这别动。”那男子将小飞放在地上,自己转身向刚才那道光闪过的地方追去。待得近了,就看见原来那是一对小狐狸,一只全身皮毛火红,一只全身皮毛雪白,都很纯净,没有一丝杂色。
两只小狐狸见到这男子,自是畏怯,不敢靠近,但却并不离开,一直围绕在他附近。
男子心道:这狐狸识得人性,今日一直绕在我身边,想必是有求于我。于是男子微笑示好,说道:“小狐狸,你若要跟我走便过来我身边,我不伤你。”两只小狐狸露出两只黑碌碌的大眼睛,怯怯看着男子,慢慢走了过来。
红狐好像更大胆一些,在男子脚边绕着蹭着,又看着男子的眼睛,跑开一点距离,好像要男子跟它走一般。
男子在两只小狐狸的带领下,走进了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奇花异卉随处可见,男子没想到这里竟有如此景色,心里也有一番赞叹。向深处走去,香气馥郁,但男子嗅觉敏锐,闻到了这香气中的一丝血腥味道。
果然,丛林深处有个藏得极为隐蔽的洞口。这洞由多棵巨大的树木围绕而成,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难以发现。
男子进去,听到重重的呼吸之声,那是一只成年的七彩灵狐发出。它身形庞大,男子站在它面前像是个玩偶一般小巧。但此时这狐狸正趴在地上,长长喘着气。
仔细看的话发现在它脖子处有一条长长的伤口,皮毛上染着些许的血迹。伤口处应该被这两只小狐狸舔舐清理干净。
男子有些惊讶,如此灵物怎会伤得如此。两只小狐狸正眼巴巴的望着男子,男子走上前去,打算检查一下。
就在这时,那七彩灵狐突然睁开眼睛,抬起头,咧开嘴朝着男子咆哮。男子眼睛直直盯着七彩灵狐,丝毫没有躲闪。
仿佛无声的呐喊将它震慑,那七彩灵狐的咆哮变为呜咽,最后趴下头来,显然已是不再抗拒。男子仔细检查一番,发现那颈脖处的伤口虽然又长又深,但并不致命,用药物治疗,时间久一些倒也能够治好。
然而这七彩灵狐体内肺腑具碎,却不是那么简单能够治好的了。男子心道自己虽然略懂医术,但遇到这样的大病,显然有些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男子不免有些沮丧,觉得自己什么也没能做好,武功没有大哥那般巅峰造极,武功之外,琴棋书画,医卜花茶等等学得繁杂又不得十分精通。
男子轻叹一口气,望着七彩灵狐,心生悲凉,感慨如此天地灵物就要离开世间。而这七彩灵狐仿佛也懂得男子的意思,眼神黯淡。两只小狐狸紧紧依偎在母亲身旁,不时用舌头舔舐母亲的伤口。
男子不忍心,但也不得不离去。刚转身要走,那七彩灵狐猛地起身咆哮,神色威严。男子以为是对自己发怒,但再一看却发现并不是对着自己。
就在巨树之外,毒气弥漫,一条巨蟒悄然靠近。这巨蟒浑身暗紫,片片蛇鳞透着微光,蛇头倒三角形状,在那蛇头之上还长有一双尖角。
但见那蛇已发现这灵狐,却只是在外面缠绕,似有什么忌惮。看到这里,男子也是了然,原来是条巨蟒伤了这灵狐。
慢慢,巨蟒进来,上身直立,和男子灵狐对立而视。巨蟒身形并不是很大,但隐隐有些摄人心魄。巨蟒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男子,而后伏下身子,吐吐信子,在地上转了两圈之后才又直起上身。
男子懂得这巨蟒在向自己示弱。男子知道这两者都为天地造化,自己却不该违背天意,就要离去。
而这时那七彩灵狐伸出前臂挡住这男子,眼神楚楚望着男子,又望向那一红一白两只小狐狸。这两只小狐狸瑟瑟发抖,紧紧靠在母亲脚下。
男子终是不忍心,对着那巨蟒道:“我念你们生长不易,今日要带走这两只小狐狸,为这世间多留一份灵华,你可同意。”
那紫金巨蟒顿了一顿眼睛眨了眨,点了点头,伏下身子。于是男子走向那两只小狐狸,用手将它们揽入怀中,它们略作挣扎也不抵抗了,只是眼中流出了泪。
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那七彩灵狐的咆哮,还有那巨蟒嘶嘶的低吟。
回到原地,男子却发现小飞已不在此,见此地留有蛇迹,心中大为慌张,难不成被那紫金巨蟒给吞了?
不过还没等男子思考下一步怎么办时,小飞却出现了。小飞一手捏着一条青花小蛇向男子笑嘻嘻跑来。见到小飞无恙,男子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
男子正色道:“羽飞,到哪去了?叫你在这等我不等,去捉蛇玩去了?”小飞本来的笑脸,听了这斥责的话哭了起来,说道:“我,我,刚刚有一条好大好大的大蛇过去,我好害怕,那条大蛇停在我的面前,把我的糖葫芦抢走了,我跑过去追,又追不到,就看到这两条小蛇了。”
说着小羽飞丢下那两条蛇,扑向男子,男子抱起小羽飞,心里又是庆幸又是自责,暗道:今后再不能被这些珍奇之事迷了眼睛,误了他人。对于羽飞这一经历也很是赞叹,心中想他倒是大胆,对着蛇非但不惧,反而要擒到手中来。
羽飞在男子肩上哭过一阵,又见到男子脚边的两只小狐狸,便下来与之玩耍一阵,于是又喜笑颜开。
男子抱着小羽飞,脚边跟着两只小狐狸,缓缓向远处走去。男子边走边唱道:“雁兮雁兮,南去兮。魂兮梦兮,将何归。”声音悠远低沉,环绕于群山之间。
“剑心,你难道要躲我一辈子吗?”一记响亮的声音从男子背后响起,那是个女人。
男子抱着羽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才回过头,哽咽一下,笑道:“你明白我的心意,我也明白你的心意。这样吧,我们一起跪在此地,若上天愿意成全我们,便下一场大雨,将我们的罪孽都洗去,从此以后,我们便永永远远在一起;若上天不成全我们,就让雷电劈死我们,让我管不了这世间的恩怨,让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你当我还像当年一样中你的把戏吗?你这些鬼话不知哄骗了多少少女。只要你双手一挥,打雷下雨还不是你说了算。”
这女子声音甜美,身材高挑,一颦一笑尽显娇媚,接着说道:“不论今日你再说些什么,我只问你,我只再问最后一遍。”
一眨眼,男子就站在女子面前,偏过头亲了上去,两唇相碰,让人猝不及防。男子拉起她那白皙的手说道:“不用问了,我爱的只有你一人,从来都是,从来爱的只有你。”
女子听了这话,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击打在衣襟。男子搂住女子,向着天空大声喊道:“我剑心从来爱的只是风冉冉一人,从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说完剑心哈哈大笑起来,而风冉冉却在剑心怀中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羽飞见到有人哭泣,也不免悲凉,就在他们脚边哭了起来。
风冉冉也被这孩子逗乐。两人都看着这羽飞,羽飞见他俩都望向自己,也是慢慢停止啜泣,一脸疑问。
风冉冉没有再问这是谁的孩子,无论是不是剑心的,她都愿意接受。她不想再与剑心错过,从此成为过客。她在见到剑心之前想了很多要说要问的话,而此刻却一句也没有说出,也不愿打破这份安宁与美好。
三人寻了一片干净的草地坐下,羽飞被那草地中一种小虫子吸引住,那小虫子可爱得很,你把它翻过身来,它有时候半天不动,有时候一弹就弹得多高,而落下来又是背部朝地,动弹不得。
两只小狐狸就呆呆坐在那里,仿佛也像人一般有了心事。
剑心与风冉冉坐在一起,牵着手。风冉冉问道:“你现在就这样在这村野乡间过日子了吗?”
“是啊,不过不止我一人,还有向大哥和严兄弟也在。你以后便跟我一起吧,若你受不了这乡村的寂寥,我们隐居在繁华之地也行。”
“哦?怎么?现在你也学会让别人听你的了?你向来不都是自己忍受一切,不论是否符合自己的心意的吗?”
“人总是会变的,自从大哥死后,我也没有了牵挂,只一心想把羽儿抚养长大。”
“哼,你就不会想起我吗?”
“我只是对不起你,很想见你,但是又怕见到你。”
风冉冉听到这,将头靠在剑心的肩上,说道:“从前的事我们放下,此后无论你到哪里,我都愿意跟着你。”
剑心听了也很感动,见她没有问起羽飞,心道:她一定认为这是我的孩子,只是不愿让我难堪,才不提起,但又不能向她说明。剑心真是左右为难,又想风冉冉为了自己付出如此,自已又有什么好隐瞒的,与其误会与谎言,不如坦诚相待。
剑心说道:“你看那孩子,他叫羽飞,是大哥的孩子,他还在襁褓中时我抱了回来,对他说他是故人之子。本来我想说我是他爹的,但又觉得冒犯了大哥,便如此说道。”
风冉冉显得有些惊愕,问道:“他和夏让的孩子?”
还没等剑心回答,羽飞正跑过来,问道:“大叔,夏让是谁啊?”只见羽飞与火狐追逐玩耍得满头大汗,耍得累了便跑过来,刚好听到夏让这个名字,其余倒是没有听见。
剑心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没有谁,准备我们回去咯,今天可真是想不到啊。”
剑心左手牵着风冉冉,右手把羽飞放在肩头,三人缓缓向远处离开。时间定格在这一刻,画面泛黄,这是羽飞第一次听到夏让这名字的一天,而在他第二次听到时却已经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