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夜寒凌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萧楚的身体连同手中的横刀又渐渐的融于雨色,但手握横刀的夜寒凌依旧是满脸平静的模样。任血温热,任雨冰凉。只是雨水放慢速度的范围不断扩大,修普诺斯睡眠的范围明显地放大了。
随着一柄黑色的横刀从雨幕中露出了身影,一道人影扭转身体,借惯性挥舞着横刀砍向夜寒凌的身体。夜寒凌迅速蹲下反转着横刀一刀割开了黑影的衣裳,一丝鲜血从黑影的口中喷了出来,但又瞬间化成了一摊雨水。
那幻化出来的人影的居然也会流出一丝鲜血,也就是说他和使用念术的人存在着某一种身体上的联系,至少现在使用念术的这个人是这样。夜寒凌警惕的注意着四周想。
“想什么呢?”
声音在夜寒凌的耳朵旁响起,一把冰冷的匕首已将架在了他的喉咙前,萧楚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夜寒凌的身后。夜寒凌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背后的不再是一道念术制造出来的人影,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人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温度。
“想什么呢!”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苏木研看到那他曾遇见过的青年出现在了萧楚的身后,一柄小巧玲珑的匕首也架到了萧楚的脖子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这里根本就没有那被捕了的鸣蝉!
“白夜痕,你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你们让人心烦啊!”萧楚冷笑到,他永远都忘不了白夜痕那冷冰冰的口气。
“喔,半神的白眼吗?”真是可惜了啊!
那年白夜痕修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体术强于常人的骑盗,干着挖坟卖刀的黑交易,活像一个地痞流氓……如今的他成了半神还开启白眼了,但白夜痕对他的太度还依旧是骑士看待流氓。
萧楚刚欲要扭腕割开夜寒凌的喉咙便愣住了。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错了,在夜寒凌那能使一切都放慢速度范围内,白夜痕一定会在自己下手之前割开自己的喉咙。
“想要动用你的白眼吗?忘了告诉你了,我的白眼也不赖!”
突然,白夜痕对眼睛里泛起不比楚更加森白恐怖的寒光。
“哎,遇见你白夜痕还真是倒霉啊!”
萧楚无奈的冷笑了一下,本来他还打算依靠白眼的能力一雪当年之耻呢?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白夜痕不但能力比自己强,运气也不比自己差啊!一只蝌蚪就算是长大了也只是一只青蛙,小蛇会变成更大的蛇。
“但是,有些时候青蛙可是会毒死大蛇的哦!”萧楚扭头看了看苏木研,“秋雨,水牢!”
只见地上的积水极速游动着,他们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会事,瞬间形成的透明水牢便将苏木研困在了里面。萧楚手中的匕首并没有划破夜寒凌的喉咙,而是朝着雨幕中的苏木辰飞了出去,几乎同时,白夜痕手中的匕首也朝那个方向飞去。虽然萧楚先动了手,但他的匕首被修普诺斯的睡眠短暂的减了速,白夜痕的匕首还是能够追上并将它拦下。
萧楚当然是知道白夜痕的匕首能够拦截下自己飞出去的匕首的,他也没想过能用飞出的匕首将苏木辰杀死,但是至少能够让白夜痕移开自己喉咙前的匕首。
就在飞出匕首的那一时间萧楚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雨幕中,紧接着羽箭如雨幕一般射向了苏木辰。原来,刚才他没有使用自己的隐身能力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而苏木辰恰好是唯一能够预判他位置的人。
“苏苏。”
突如其来的箭雨让每个人都猝不及防,这样的箭雨根本就无法被挡下,这里没有那天夜里燃烧着为神死去的萤火虫。
苏木辰呆呆的看着箭雨,突然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了,只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到了自己的脸上。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哥哥抱在了怀里,哥哥浑身是血,身上满是滴着血雨的羽箭。
苏木研刚要伸手擦去弟弟脸上的血迹,一柄黑色的横刀便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不停的沿着横刀滴下。
苏木辰呆呆的看着苏木研,他感觉到哥哥抱着他的手臂都已经冰凉了。他记得那柄横刀,那是坏蛋骑盗团长的横刀,在箭雨过后的一瞬间刺穿了哥哥的胸膛。
这一次哥哥要死了,他流了好多血,不在是像被自己射中了时的模样,他的眼睛慢慢的合上。冷雨将哥哥的脸色冲刷得苍白,刺穿哥哥的横刀也不再滴着温热的鲜血。
哥哥像是永远的睡着了。
苏木辰呆呆的看着哥哥,想要喊叫,却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他试图伸手去抚摸哥哥的面颊,可惜全身瘫软。
没办法了,就算是哥哥所在的骑盗团有医生也没办法了,医生又不是神!哥哥连眼睛都闭上了,看都不看他一眼,哥哥真无情,才让他找到便又要走掉!
“一千年的战火结束了,君王被逆臣推下王座,红色的细雨染红了白色的罂粟,巫师用王的躯体迷惑地上的四方列国。”
古老的声音在苏木辰的脑海里回荡,那声音是那么的孤独,就像是有人在荒废了地墓地里倾唱着古老的葬歌。只是坟场埋葬了的不是某个孤独着的人,而是除去那个人后的整个世界!
“醒来吧,如果这个世界欺负了爱你的哥哥,那么将整个世界都杀掉好了。”那道古老的声音换来了语气,像是在唆使埃庇米修斯的妻子打开潘多拉魔盒。
“如果众神要战,那便战吧!勇士会推倒哈迪斯的冥邸,放出塔尔塔洛斯里的罪神,颠覆那欺负了哥哥的神权……”
“半神吗?杀掉就好了!”
苏木辰的右眼开始泛起血红色的光芒,地面上的积水迅速的沸腾了起来,雨滴幻化成白雾弥漫了整个空间,却又使人感觉到霜雪一样凄寒。苏木辰将苏木研的尸体靠在了老墙下,右手轻抬,空间中的雨水瞬间静止。一柄黑色的长剑从地上的积水中慢慢长出,上面满是奇特的剑纹,那些隐了身的骑盗们都原形毕露,如罪人一般跪倒在苏木辰的跟前。
苏木辰哼着歌儿穿过人群,那些罪人神情恍惚,每个人的眼睛里燃起了一只白烛,烛光随风微动,就像坟场里的磷火一样一跳一闪。罪人们嘀咕这些什么,像是做了恶事的人们躲在教堂深处忏悔。
夜寒凌和白夜痕都低垂着双目,像是在哀悼某个死掉了的老朋友!空气中弥漫着小孩子都哭泣声,哭得那么伤心,就像是坐在断桥上的孩子在等待着被洪水卷走了的哥哥,他哭到了让旁人心烦,只是那个抛弃了弟弟的哥哥却迟迟不肯回来。
萧楚则是痴呆的站着雨幕了,他感觉到了苏木辰身上散发出的君王般的气息,那样的气息让他恐惧到想要逃离,只是整个身体好像只有那还会恐惧的大恼还属于自己。多可悲啊,上一秒他还在为杀了苏木研而洋洋得意,现在却只能在恐惧的驱使下虚伪的忏悔。
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从不觉得为了达到你地目的你做错了什么,直到你将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你无法承受的代价为止。
苏木辰并没有用横刀刺穿萧楚的胸膛,也没有挖一个坑将他装在棺材里埋掉,如果他需要,他可以凭空抽出一口任意模样的棺材。苏木辰只是看了萧楚一眼,他那泛着森白色光芒的眼睛就默默的暗淡了下去,萧楚只感觉到一阵灵魂都被强行从身体中拉扯出来的痛苦,瞬间便瘫倒在了地上。
夜寒凌和白夜痕都用余光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正在不断的冲刷着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原来有人能够强行将半神体内的世界树种子剥离出来,而且只是看了一眼,就看了对方一眼。
“无论你有罪与否,我都将剥夺你除了生命以外的一切!哥哥不喜欢杀人。”
苏木辰的声音响起,是那么古朴庄严。透过那静止了的雨幕,你能够发现此刻的苏木辰已和苏木研是同一个模样,只是没有苏木研那种说不出的忧伤。
雨幕哗的流动了起来,苏木辰瘫倒在地,又成了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好强大的念术。”白夜痕说。
“不,你看那,刚才那一切都是真实的。”夜寒凌指了指瘫倒在地上的萧楚,他的身旁是一个朴素的世界树种子。
“喂,刚才我差点忍不住想要下跪。”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抽支烟吗?雨刚停。”
“吓得我都不敢抽咽了,不过你那个骑盗不会死掉吧?”
“应该没事吧!我记得他的心脏在右边。”
“不过都被戳成刺猬了。”
“应该还活着,直觉告诉我。”
夜寒凌拾起那颗地上的世界树种子,雨停了,雨也该停了。
夜寒凌抬头看着天空,它依旧是那么晴空万里。他将修普诺斯插回到刀袋里,落叶以它该有的速度漂落。
一只流浪猫追这着老鼠从街道上溜过,白夜痕对着它微笑。
苏木辰抱着苏木研安详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