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研来到一家小酒馆前,先是短暂的停了一下,然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使他推开门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小酒馆里空无一人,桌上是一些还未喝完的酒。
他解下背上的刀袋,眼睛不由得朝杂乱无章的柜台前瞟了一眼,走到那里拿过一块潮湿的抹布来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剑。窗外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只灰白色的流浪猫正蜷缩在太阳下睡觉。
柜台下突然传来了碰撞东西的声音,苏木研扭头看了看:柜台下钻出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捡起被自己弄翻的酒瓶,慌张得如同偷盗的小孩子被主人发现了一般,低着头时不时的用眼睛去打量着苏木研。
“好巧啊,昨天没将我射死是不是还有些遗憾啊!”
苏木研站起来,对小男孩笑了笑,拿起那个布娃娃,来到柜台前的酒架旁,将那个布娃娃塞到小男孩的怀抱里,然后转身打量着陈旧的木制酒架,伸手去拿那瓶酒架高处的果汁。
他又看了看酒架上的一瓶白酒,然后伸手去触碰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将它取下来。是的,他不再喝酒了。他回忆着过去曾发生的如同梦幻般的一切,愣了好久。
“喏,这个给你,反正它放在这里也似乎没有人要。”苏木研拔出果汁瓶上的塞子,将那瓶果汁递给小男孩,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脑袋,就像曾经老铁匠抚摸他的脑袋一样。
“大哥哥,你的布娃娃好可爱。”苏木辰接过苏木研递给他的果汁说。
“你喜欢的话那我就把它送给你了,正好它和你差不多大。”苏木研笑了笑。
其实说苏木研自己也挺喜欢这个布娃娃的,但苏木研对它的喜欢并不是因为觉得它比较可爱,而是觉得那时的个布娃娃很孤独。被人丢在了废墟中,还被人莫名其妙的踩了一脚。苏木辰能喜欢它的话挺好,因为这样苏木研就不用天天的背着它流浪,说不定在某次打架中还会将它弄坏掉。何况苏木研对苏木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就像他们从一出生就认识一样。从那天夜里抱着苏木辰的时候,他便突然觉得自己不再那么想去装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了,虽然也用不着去像夜寒凌一样。
“哥哥送的东西我当然要。”苏木辰抱着那只布娃娃笑着,他刚才居然是在叫苏木研哥哥,而不是大哥哥。
“对了,大哥哥,为什么它明明就是一只布熊,我们却要叫他布娃娃呢?”苏木辰突然沉默着问到,眼睛就像一颗水灵灵的葡萄。
“我也不知道。你叫苏木辰吧,以后就直接叫我哥哥吧,我叫苏木研。”
“嗯!”
苏木辰将布娃娃放在桌子上,一边用一根空心的野草吸着果汁,一边伸手去抚摸着那个陈旧的布娃娃。
苏木研在旁边看着他笑。看来他到小酒馆里是有备而来,事先连喝果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和苏木研小的时候真像,苏木研以前也常常到小酒馆里去偷喝果汁。一个孤独了许久的孩子,应为没有亲人的爱抚,因为没有伙伴的陪伴,也许只有成为一个又偷东西又捣蛋的坏孩子才能使他们不至于孤独的死掉,别人生气的追着他们打一顿反而使他们觉得原来生活也并没有那么无趣。
“昨天杀了我们的人的人还没有找到吗?”骑盗团的团长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团员。
几个手下在昨天夜里就那样被人杀掉了,他的团员居然在今天早上之前都一无所知。真像有人就在一场篝火晚会中走到他的面前扇打着他的脸,而手下的骑盗却忙于歌舞升平什么也没看见。
“对不起,团长大人,应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那个被问话的骑盗紧张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说。在骑盗团里呆久了,自然是知道了他们团长的性情。
“那就是没结果咯!”团长转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你也就不用查了,你就给我华丽而又漂亮的去死吧!”
“团长饶命啊,我什么都没做啊!”那个骑盗被人按着了双手,能动的嘴还在不停的祈求着,虽然以前他也看见惯了别人这样祈求团长但并没有什么用的画面。
“我也什么都没做啊!你现在自由了,当然,如果你能活着的话。”
这个团长总是喜欢给予手下的骑盗自由,在他们办事不利的时候,而方式就将他们塞到大炮里连同炮弹一起轰出去。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苏木研一样被大炮轰了还不死,如果他们有那样的能力的话,团长也根本舍不得将他们塞到大炮里。
“点火,现在就赋予他自由。”
巨大的炮声响起,骑盗们都挥舞着武器欢呼,就像刚才失去的那个人和他们毫无关系一样,也许是他们早就看惯了这样。远处的山上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山,无论那名骑盗是随着炮弹爆炸还是落到了什么别的地方,至少现在他应该死了。
“那个人应该是冲着世界树枝条的藏宝图而来的,在天黑之前给我将他找出来,当然,如果你们也想要自由的话……”
“遵,遵命!”团长的话音刚落,骑盗们就突然惊慌的喊到。天黑之前如果不能将那个人找到的话,团长还真的可能会讲他们都杀掉,虽然团长从来都不亲自动手。
“刚才我好像听到了爆炸声。”
苏木研说,其实他是真的听到了,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嗯,那是骑盗萧楚的大炮声,他经常用他的大炮轰人,而且每个月都带着手下来镇上抢东西。”
“哦,原来他那么让人讨厌啊!”苏木看了看自己的长剑,要是夜寒凌在这里,苏木研一定会让夜寒凌揍他一顿。
“嗯,而且他还是一个吃了世界树种子的人,他是一个恐怖的透明人。”苏木辰说到。
可是苏木研却并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异样的情绪。至于说恐惧,也许也是像苏木研一样见怪不怪了吧,当一个人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温暖的时候也就无法感受这个世界的冰凉了。但从小男孩的经历上看来,他似乎并不是那感受不到这世间温暖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木研也不是。可能有的人就是天生不知畏惧吧,就像那天夜里与神对峙的巨龙。
“哈哈,我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骑盗的,我要这世界都记得我的名字,我叫苏木辰。”苏木辰从木凳上跳了下来,抱起那个和他一样大的布娃娃说。
“这世界最强的骑盗吗?那可是能够改变世界格局的人啊!如果你真想成为那样的人的话,你可得努力啊!”
苏木研拿起苏木辰喝过的那瓶果汁喝着,他倒是没有苏木辰那么远大的理想。他只是想到世界的尽头去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话,再顺便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对于手持长剑站在世界的王座上对这个世界说:我对缔造这世间的一切秩序不敢兴趣,你可以坐上我脚下的这个王座,但你最好别惹得我不太开心……这一类的事情苏木研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个人叼根野草哼着难听的曲调,一个人在夕阳下吹着晚风,也用竹笛演奏自己最爱的乐曲。
“是啊,但是不管付出怎样的努力,我都一定会成为这世间最厉害的骑盗,到时候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欺负哥哥你!”
“我什么时候被人欺负了?”苏木研笑着了看苏木辰,一个小男孩要成为这世间最厉害的王,居然只是为了保护他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哥哥。多么的天真可爱啊!
“但我感觉哥哥被这世间欺负了上千年。”
苏木辰紧紧的抱着那个陈旧的布娃娃凝望着窗外,山风从远处吹来,带着几片枯黄的落叶。两片树叶随风飘进小酒馆里,划过苏木研的脸颊悠扬着落下,一片落在他的手背,一片落在苏木研的手心。
“真笨,其实,如果世界真的要欺负哥哥的话那就让他们欺负去吧,反正一千年也不是太久……还有,哥哥也没有那么笨吧!”
“哥哥是不笨,可是,一个人的聪明能够执拗得过整个世界的愚蠢吗?”苏木辰看着树叶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话。
“行啊!你这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一副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样子,你就那么不喜欢这个世界啊!”
“我喜欢这个世界,但它让哥哥哭了……”
“真笨!”苏木研抚摸着他的脑袋,小男孩说的话是那么的深沉。苏木研还是喜欢看着他喝着果汁抚摸着布娃娃的样子,小孩子就应该做小孩子做的事。
“笨就笨吧!不是还有一个聪明的哥哥吗?”苏木辰笑了笑,“昨天夜里我和老爷爷辞别了,我要跟着你去,因为我知道你不再会回来。”
对于苏木辰来说,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苏木研就是他的哥哥,从苏木研的血液滴到他脸上的那一秒开始。他现在感觉到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苏木研送他一个布娃娃,而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有一天一觉醒来以后会看不见苏木研的影子。那样的话他感觉他又得等上千年,虽然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但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在告诉他自己已经等待了苏木研上千年。他相信这样的感觉,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他并不奢求能够记得曾经没有苏木研的日子,只是希望能过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能够和哥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