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翊萝面色有些着急,刚才业老头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她却是清楚的,姜孜沣从来都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从她和姜孜沣被划定关系的那一刻,她的人生的细无巨细就都已经摆在姜孜沣的案几上了。
所以,李丞妍除了官宦身份之外,栖风阁的杀手昙七姜孜沣早已知晓。
十个月前,最后的几日,苏翊萝只是静静待在王府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听着外面各种姜孜沣的消息传来。
姜孜沣以梁王起兵谋反为名,血洗京城,原本支持梁王的一派几日之内被斩杀殆尽,剩下的寥寥无几也是人心惶惶。
苏翊萝不知道自己在听到父亲被杀的那一刻心里最真实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最明白的只有一点,她该做出选择了。
那日,苏翊萝故意着一身锦衣华裳,去了姜孜沣旧时的府邸,她和他是从那里开始的,就从那里结束吧。
姜孜沣来之前,苏翊萝已经服毒,是栖风阁专门用来杀人的良药,不出一刻钟,只是些许闷疼,几口鲜血喷出,便再与世俗无缘。
往事历历在目,苏翊萝更清楚,因为自己的关系,栖风阁在梁王争夺王位这件事情上出力颇多,姜孜沣怕是早已暗地里对栖风阁动手了,风雨飘摇已是迟早,就算业老头能凭一己之力护她周全,她也断然不能在此刻再拖累栖风阁了。
衣白不语,面色却是慢慢松动。
栖风阁如今的境况也是各种诡异莫测,他不知道业阁主是什么意思,让他过来护着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看起来却对栖风阁了如指掌的羸弱女子。
见衣白不动,苏翊萝又要发火,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四小姐,你睡了吗?”
是紫心!
苏翊萝顿时有些警惕,这么晚了,她怎么突然出现在门外,当下有些情绪有些不好地开口:“怎么了?”
“路过小姐房间,听到有声音,想问小姐有没有什么事?”
听到这声音,苏翊萝不由得想冷哼,紫心的房间在院子最南侧的角落里,不管是出门、去茅厕还是厨房,怎么也走不到这里来,除非,她就是故意的。
苏翊萝脸色冷了下来,紫心恐怕是过来看看她死了没有吧!
苏翊萝周身的气场瞬间凝结冷固,定定看着窗外,是她一次次挑战自己的底线,这次,苏翊萝不会放过她了。
衣白已经执行过多次任务,就算在暗夜里,苏翊萝稍微的一个眼神,衣白也能立刻领会是什么意思,虽然心里诧异,普普通通的一个官家小姐,竟也能有这样凌厉的气场,手上也是已经做了要准备结果门外那个人的冲动了。
苏翊萝感受到衣白的用意,瞬间扣住他的手腕,微微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紫心一死,无异于打草惊蛇,不管紫心是这府里哪位的人,可是给对方提前做准备机会的这种事情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她喜欢的是一招制敌,干脆利落,再无后顾之忧。
这里是苏翊萝的地盘,衣白也没有坚持,当下点了头,收回了暗器。
“没事,就是起来喝杯水,你回去吧,不用进来。”苏翊萝状似有些乏乏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开口。
“那……”紫心有些犹豫,却没有坚持,道了声晚安一步一拖地回房了。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苏翊萝才有些严肃地开口:“走吧。阁主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身子乏的厉害,苏翊萝心里念叨,这身子真的不能再拖了。
衣白没有再坚持,今晚接到任务时就是有些不服气的,这种保护人的任务既乏味又耗神,还不会被列入个人的排名,纯粹费力不讨好,不过来了之后才隐隐觉得,这个小姐应该是有些不一样的,但她坚持不要着急保护,那就算了,也省了精力。
忽的一下,白衣没有留下半句话便费神离开了。
只剩下一个人,苏翊萝再忍不住,脚步凌乱,略微有些踉跄的到了床榻边,直接合衣躺下,本以为会立马沉沉睡去,可脑袋却越来却清醒。
苏翊萝脑子里一直浮现的是刚才见到业老头的情形,才不到一年,业老头好像老了有十岁。
再一次进了业老头房间,不等他开口,苏翊萝就自报了家门,业老头不比小九,见惯了各种稀奇古怪,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已死之人,业老头也只是面色如常地沉默了一会儿,便用有些沧桑的沙哑声音缓缓开口:“活着就好。”
一句话,已经包含万千。
“业老头,我来讨几个救命的方子。”苏翊萝依旧开门见山:“现在身无分文,可以用几分来换吗?”
后面一句有些不好意思,苏翊萝还记得几年前她可是张牙舞爪夸下海口的:“就算我来日穷困潦倒,生计落魄,我也绝不会动用我的积分。”
现在想来那话,也着实有些打脸,可是她没办法,这是唯一不欠业老头的法子。
栖风阁向来以任务的完成度和雇主的满意度来形成积分进行个人排名,还有一条,积分可以兑换相应的报酬,但同时消减积分,排名也根据积分重新规划,所以,栖风阁的杀手或者暗卫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动用自己的几分,因为那是荣誉的象征。
可苏翊萝什么都没有,只能如此。
此刻,也只剩下心里的些许安慰,昙七已经死了,她是苏翊萝。
业老头听闻,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头了:“可以。”
昙七是什么样的性格业老头再清楚不过,若非真的到了山穷水尽,她怕是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见业老头同意,苏翊萝抿唇笑了下,走近几步,伸出了手腕,手指微蜷:“您帮我看看呗。”
这个动作惹得业老头一阵恍惚,昙七小时候调皮就喜欢这样,做错事情想逃避惩罚就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伸手出来,瘪着嘴开口:“您看我这般瘦弱,哪里经得住您打啊?”
虽然每次都无法逃过,可昙七依旧屡试不爽。
只可惜,已经往事不在,业老头不可置闻地叹了口气,一个抬手探上了苏翊萝虚浮的病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