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捧着手中的文书,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对这样的处理不满意?”就算不知道这位公主究竟和那位左大夫有什么深仇大恨,单就现在看来,只差最后一步她就能达成最初的目的,可从她语气来看却并非如此。
“满意?”她挑了挑秀眉:“就这封国书而言,你一定觉得他是一个深明大义又重人伦的好皇帝、好父亲吧?”
“那照你说,应该是怎样呢?”
我虽然对这位华帝是什么样的人物无甚兴趣,但这位公主总给我一种她没那么简单的感觉。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先顺着她,看看她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然而她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只半掩着双眸道:“左邑,按你们大夏的律法会如何判处?”
我回想了下那些年在云涯看过的书中确实有那么一本《大夏国律》,虽然不太记得其中的细则了,不过像这种谋害皇帝的大罪我还是有数的:“按大夏国律,密谋弑君罪当诛及九族,罪魁祸首当处凌迟之刑。”
“是吗……那大夏倒是可以省些麻烦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仿佛如此酷刑只是家常便饭一样。
“怎么,觉得我很残忍?”她忽而勾起唇角,好似在嘲笑着什么。
我垂首摇了摇头:“万事皆有因果,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风若安,你果真很有意思。”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对我说这样的话。
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说我好呢,还是不好呢?
“你愿不愿意,听我说完海棠的故事?”她望着我的眼中似是多了些许期冀。
我这个人呢,对很多事都可以不在意,可就是最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遭受苦痛和失望的样子。这个毛病,即使我已经脱胎换骨,也没能改掉。
“好啊,你说,我听着。”我就左右晃了晃,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心想着如果能有些茶点零嘴就好了。
“海棠的娘亲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芷秀。有一天……”
有一天,芷秀因为针绣出众,接到了邻县一大户人家的活。邻县与平远县大抵就隔了一座荒丘,而芷秀为了能快些交完绣品回家,就没有绕路走平坦的大道,而是选择翻过那处岩石嶙峋的荒丘。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芷秀挎着篮子,快登顶的时候,发现了躲在一块巨岩后方的华临尧。
“芷秀?”身为贤王的华临尧此刻显得十分窘蹙,一身尘土不说,肩肘衣摆等好几处都破了,头冠也有些歪斜,再不复往那日玉树临风的模样。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正好我篮子里还有针线,要不要补补?”掀开盖在头层的布料,海棠拿着针线的手突然一顿,自嘲了一声:“我怎么忘了,殿下怎能穿补过的衣裳呢……”
原来,芷秀是华临尧的贴身婢女,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后来,她在还身为贤王的华临尧迎娶王妃的时候不幸中奖,芷秀为了不让他为难便自动请辞离开了。那个时候,华临尧还不知道芷秀已经怀了他的种。
“你快过来!危险!”这时,一黑衣蒙面人从远处提剑追了过来,速度之快甚至都容不得两人反应就已近在身前。
“殿下!”几乎条件反射下,芷秀挺身挡住了本应该刺向身后之人的长剑。
黑衣人眼看一次不成,又要重新拔剑行凶的时候,握柄前却多了只满是鲜血的手,那手就这么牢牢地将剑握住,往自己身体内使劲。而就在黑衣人不注意的这一瞬,一根绣花针没入了黑衣人的心脏。
“芷秀!”华临尧见状赶紧将黑衣人一脚踢开,与此同时一排身着官服的差役也赶到了。
“殿下!”为首的是平远县的县令,廖申。
“芷秀,芷秀你怎么样?”华临尧捂住芷秀不停冒血的胸口,双手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悲伤而不停地打颤。
“海棠……照顾海棠……”
咽气前,芷秀只来得及从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她就是海棠?”平远县府衙内,方县丞牵着还一无所知的海棠来到华临尧面前。
“方伯伯,我阿娘呢?不是说带我来见阿娘的吗?”此时天已将黑,而海棠因为没看到芷秀十分不安——这是芷秀第一次没在天黑前回家。
还未等方县丞回话,华临尧便蹲下来瞧着这和自己眉眼有几分相像的小姑娘道:“你叫海棠?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