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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莫回首

一晃眼,这一学期又过去了。也不知为何,人一旦参加了工作,正式步入社会后,一天天过的格外煎熬,每次看时间时,恨不得用手拨拉几下才解气;可是若正儿八经低头一想,又会吓自己一大跳,怎么还没反应过来,一年又偷偷溜去了。按照学校惯例,所有的课结束后,会有一个复习周,这一周的忙碌专属于学生,老师们是没什么事情的,卷子早就出完了,又不用上课,可以坐下来徐徐喘气了。晓庆今天没去学校,就在家里打扫卫生,顺便看了一眼期末的监考日程,才想起来后天是妈妈的生日,不如回去一趟,她想,给妈妈好好过个生日。

但是买什么东西好呢?她又想。上次是给了五千块钱,这次她是拿不出来钱了,毕竟工资有限,年终津贴还没发。虽然现在每个月有三四千块钱了,但是最近几个月张斌不怎么给她零用钱了,家里日常的开销,水费,电费,燃气费啊,甚至暖气费……..都是她去交,再加上吃喝拉撒的,基本上月月光。更别说偶尔出去吃个饭和看个电影,现在就是买个护肤品都有些紧巴呢,哪里还有一点闲钱啊?这么想着,她又一屁股坐床上了,闷闷不乐起来。

这时,门啪嗒一响,张斌回来了。晓庆惊讶:怎么回来了呢?张斌笑着说:头儿出差去了,又没啥事,都溜了呢。你在干嘛呢?晓庆若无其事地说:后天我妈生日,我想回去一趟。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了他一眼。张斌倒是爽朗:行啊!我陪你一起去。前几天我还想着这事儿呢,也好久没见咱妈了,是该跟你一块儿尽尽孝了。晓庆略微感动了一下,还没说什么,张斌又笑呵呵地说:礼物还没准备了吧?走,咱俩先去买礼物吧,这也快过年了,万一年底忙,迎来送往的,到时候年关未必能回去,不如连过年的礼品也买了。晓庆笑了。

俩人上了车,张斌温和地说:给咱妈买个手机吧,这样方便你和她视频。晓庆惊喜地看着他,张斌笑眯眯地说:怎么?还不够啊?再买个金项链吧,我记得咱妈喜欢戴首饰,对不?晓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温顺地微笑,一点也不觉得张斌话多了。张斌此刻显得那么温柔:媳妇,你放心吧,你的事儿我都记着呢,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亲媳妇啊!一边说着,伸过手来,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晓庆没有躲开,心里甜蜜蜜的。两个人直奔手机店,选了一款大屏幕的智能机,又跑到百货大楼,晓庆给妈妈挑了一款细致的金项链,随后再直奔市区边上的水果批发市场,足足挑了八箱东西,将整个后备箱塞的满当当的才打道回府。

第二天,两人一早就出发了。到了家门口,张斌停好车子后,两人就开始大箱小箱的往家里搬,惹得路口的站着闲聊的几位邻居频频侧目。一个老阿姨甚至扯着嗓子吆喝:老郝,看看你多有福气,女婿女儿这么孝顺,可知足了吧?!妈妈淡淡地笑着回应:都一样!都一样!你们的孩子不也是这样么?!说笑中,关上了家门。

晚上张斌吃过饭回卧室了,晓庆去了妈妈的房间。她兴致勃勃地拿出金项链说:妈,我给你戴上。妈妈坐在镜子前,不知所措地任她摆弄着。随后她又拿出新手机,帮妈妈下载好各种应用软件,开通流量,申请微信,然后一点点地跟妈妈耐心地说着,教她打视频电话。晓庆只顾着高兴,而郝冰冰看着难得这么开心的女儿,也特别舒心。突然,妈妈瞥到她手腕上的一道伤,小心翼翼地问:庆庆,这是咋回事儿?晓庆把袖子一拉,大咧咧地说:不小心摔倒划伤的啊。你知道,前段时间下雪了,路上滑,我不小心摔倒冰碴子上了。

妈妈想要拉过来仔细地看,晓庆却抽回了手,有点不耐烦地说:看啥看,一点小伤,都涂过碘伏了。妈妈还是有些心疼地说:这么大了,还不操心?!晓庆带着笑怼了过去:还说我呢,上次你不是出门忘带钥匙,把自己关屋外头了么?!大半夜拿小石子投邻居家的玻璃窗,最后把人家叫醒,从人家阳台上跳回了家……..

妈妈也笑了,随后又低声问:你没贷款那事儿,张斌有没有为难你,跟你又闹了没?晓庆就跟妈妈复述了当时张斌的话,妈妈听了,也默然了。过了一会儿才说:这孩子,也是苦命的人啊!倒是跟你一样,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晓庆白了一眼:妈,你说的这是啥话啊?啥叫一样啊?妈妈止不住地叹气:咋不是一家人啊?你爸爸也是个有能力的人,要不是他当时死心眼,咋地都不肯认错,受了些委屈又一时想不开去了,咱们家也不会过到这个份上啊……..这么多年,这是晓庆第一次听妈妈主动说起爸爸,她以为妈妈早就忘记了呢,小时候每次她问起,总是换来冰冷的沉默和沉郁的泪脸,以至于她慢慢自觉地将所以的疑问和不解都封锁在心底了。这时,她小心翼翼地问:妈,你当时不是说爸爸是生病去世了么?

话一出口,只见妈妈眼中已经有泪水在闪烁,晓庆心里一阵刺痛。但是比起那些惴惴不安的体贴,她更想知道具体的内情,所以她更加小心翼翼了,又问:妈,我爸当时到底咋回事啊?郝冰冰叹了一口气,又顺手抹了一把眼角,惨然落寞一笑,看着女儿那刻意探寻的眼神,坦然地说:也罢,你也大了,该知道了!你爸啊,原来是咱县一中的语文老师,年纪轻轻就当了年级主任呢,你知道么?你可有才华,读起文章来,抑扬顿挫,谁也没他念的好,还有一手漂亮的粉笔字,就跟从帖子里临出来的一模一样。当时家里刚有了你,工资低,日子过得紧巴,你爸也是穷疯了,那会儿,谁不是偷偷摸摸地想方设法捞点外快啊?!

尤其是你爸的发小发达了后,你爸更坐不住了!他那发小从小就是一小混蛋,念书不行,勉强混到小学毕业,捏泥人却捏的活灵活现的,那手艺愣是成了县里的非物质文化遗传了,拽的人五人六的。你爸也起了心眼,当时学校不是让学生买复习资料么?你爸趁着这个时机,就管几个班的学生每个人多收了一百来块钱,其实也不是多收,是你爸联系了一批盗版的资料,打算顺道偷偷卖给学生。

不过,谁知道,本来说的好好的事儿,等要拉货的时候那人说再等等,被人抢了先,谁知道,一等就是俩星期。刚开始,只是几个学生说了几嘴,你爸也没在意,后来,也不知道是那个,愣是把这事儿给捅出去了,告到了局里。你爸正上课呢,就被几个大盖帽押走了!而且是直接押到了派出所大院里去,在院里的树上先活活绑了一整天,你爸本就气性大,哪儿受得了这委屈,嘴更硬,死活不认错,更不退钱。本来也没啥错嘛,我听说,你爸在所里吵着闹着非要去找那个卖盗版书的,可是人家早跑了,就算是找到人了,人家也不敢认呢。其实啊,当时一个年级不过几百人,你爸一共也就多收了两万来块钱。刨去书费,总共赚了三四千而已。就这三四千,我也没见着一分,也不知道你爸到底弄哪里去了。

那后来呢?晓庆悲愤的问。后来,警察给他定的罪名是以权谋私,让退钱,你爸是打死不认错,被打的跟烂菜瓜一般。你爷爷嫌丢人,从头到尾,愣是没去看一眼。你倆伯父更不用说,原本就嫉妒你奶偏心老小,也不管不问。最后判刑时,就因为你爸不认错,就依照总钱数的三倍来判的,一下子判了六年!你爸彻底气疯了。我最后一次去所里看他,他精神都不太正常了,眼神呆滞,一个劲儿地念叨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说了没几分钟的话,我就被赶出来了。我寻思着,去哪儿找找找人呢,谁知道,才没过两天儿,所里就通知我说,你爸跳楼死了,让我去领尸体。

说到这里,妈妈擦了一把又一把的眼泪,整张脸被泪洗了几遍,红的不忍直视。晓庆像是掉进了冰窟里,又被冻出了高烧,身上一阵寒,又一波烫。她想起来,当时给爸爸办事时,一群人扯着嗓子捋袖伸脖时的争吵,虽然那时她还不太懂事,也不敢说话,只是缩在角落里,却将每个人的脸色看的清清楚楚。这么多年,她也才理解,为什么妈妈一直劝她:要忍让,咱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是的,确实不一样,她的爸爸是个畏罪自杀的犯人!看着一个劲儿擦眼泪的妈妈,晓庆觉得她是那么的脆弱无助,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她更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僵硬的,扁桃体更是爆裂般的扯痛,让她发不出来一点声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竭力抑住心底翻滚的恨意,颤着声音说:妈,都过去的,别再提了。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听她这话,妈妈倒是很快恢复了出来,抹掉泪水笑了:是了,都过去了,提这些干嘛?娘俩又说了一些贴心话,晓庆才回房间了,张斌早就睡了。

第二天,三个人和和气气的说笑着,张斌认真地修理好总是跳台的电视机,又给妈妈装了宽带。晓庆任他折腾,而妈妈也只是笑看着这一切,难得的舒心一次。看着张斌近乎较真地调着电视,晓庆觉得,其实他还挺好的,这个世界上哪有完人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啊?再说了,争执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只要不粉碎彻底,终究会治愈一些的,说到底,还是往一个方向使劲的吧。想起前些日子,她和张斌几乎剑张弩拔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好笑。

人,生而孤独,即使结婚多年同床共枕的夫妻,在面对生活的种种后,也未必知道对方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呢,更不意会到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感情可以跨越一切,也可能蒙蔽一切。当褪去了爱情的冲动和甜蜜后,更多是性格和欲望的对对碰。能到今天的这种程度,着实不易了。我是不是太过于苛刻了呢?!她想。想想这一年多来,他也是受了不少煎熬吧。日子若是平平淡淡地过着,不出啥大事儿,人在,就是好的了。此刻,她看着张斌的眼神,格外温柔了一些。与其殚精竭虑的筹谋,还不如坦坦然然地面对呢,她想,只要人在,又爱着,怕什么呢?!

第三天,晓庆和张斌就回了。回去的路上,张斌喋喋不休:手机两千八,项链一千八,再加上那些水果和米面油,五千五都有了。晓庆点点头,是的,钱到位了,也就算是心意到位了,何必再计较什么?这么想着,她扭头对张斌甜笑着。张斌看她笑了,又说:我跟你说啊,像咱们这样的,不多。你不知道我有个同事,过年回去看他丈母娘,就提两三箱东西,完了反倒从家里拉一后备箱呢。你说,怎么有这样的人啊?真是的!一边说,一边摇头。

晓庆神色淡然,默默想着心事,是啊,人都是不可捉摸的,人生更是难以预测,即便是自己的过往,原以为亲身经历,什么都一清二白,时隔多年,才发现完全是另一种情形呢。或许,生活都是这样吧,出其不意,却又在意料之中,甜里泛着酸,酸里混着辣,辣里又是刺痛的苦涩……幸好,都挺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张斌还在唠叨,晓庆只是附和地点头,一脸的温顺一如结婚时那般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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