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士兵看押下,刘芸和赵百川母子二人被带离客栈。
如今的沧澜郡,早已乱作一锅粥,哪有丝毫法理可言,官府要抓几个人,也是无需任何理由的。
拐过几条街,赵百川和刘芸便被分开押送。
走不多远,赵百川便在一众士兵目瞪口呆下挣脱束缚,不待那些士兵求援便出手三下五除二将这些士兵纷纷打晕在地。
随后他几个纵身便跟在了看押母亲那队士兵身后,只是这些人至今也没有对刘芸动过手脚,看上去倒也客客气气,这让赵百川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并没有急于动手,只是不紧不慢地尾随着,看看这些人究竟意欲何为。
很快,刘芸便被带到了一处极为豪华奢侈的府院门前,上面高悬一块金字牌匾,上面写着`郡守府`三个大字。
这时,几个大腹便便的官员走了过来,挥手让那群士兵离开,他们便让刘芸入府。
刘芸心中七上八下,既是恐惧这些锦衣华服之流,更是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以她一介女流的身份,如何能够跟眼前这些人抗衡?心里想着既然这是郡守府,希望能见到郡守大人,届时再说一说情理,希望能让她跟儿子免遭横祸。
郡守府中,此刻传来一阵瓷器碎裂之声,田瞿和曾平对视一眼,俱是露出头疼的表情。
他们这个郡守仗着朝廷中有人,作风粗鄙不说,脾气同样不小,就说这次天水、沧澜二郡的战争,由头说出去恐怕都会让人笑掉大牙,竟是因为一个女子。
这件事还得追溯到上一次沧澜郡野外狩猎,那次郡守大人兴致极高,一路跑到了天水郡的辖地,又是春盛时分,正是高门大户之流踏春野游的大好时机,便是在那一次狩猎,一个相貌绝美的女子落入了郡守之眼。
光天化日,他们又是朝廷官员,自然没有强抢民女这一说,只是那女子确实姿容俊美,让郡守大人念念不忘,春狩之后,他便派人前去暗地打探了一番,在郡守想来,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他也必须把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弄到手。
这一查之下,才发现那个女子背景也是不俗,竟是天水郡郡守之女。
沧澜、天水二郡,俱是大梁国的名地,一个盛产布匹,一个盛产美女。
以天上之水,养地上之人,故美人出。这便是天水郡名字的由来。
那天水郡的郡守,已是年逾花甲的老头儿,此人名头极好,为人和煦,两袖清风,在天水郡做了二十余载郡守,有口皆碑。偏偏这个郡守的子孙运不算昌盛,两个后辈俱是女儿身,大女儿顾南钟情山水诗画,古今名流,张口即来,她曾放出话来,此生不嫁有情郎,只嫁诗画,谁能在这方面将她打败,她便嫁谁为妻。而顾南流传最广的一句话,莫过于`天不生我顾南,太黑注定无伴。`
太黑便是大梁国前后上千年历史长河中,享誉最盛的诗人,本名李太黑,人称李诗仙,那首脍炙人口的《梦游朱翠峰》便是他的杰作之一。
李太黑一生游山玩水,狂傲不羁,笔下诞生过太多太多名篇佳句,这样一个即便是数百年前的人物,诗词界一座让所有人都抬头仰望的高峰,却只能孤独终老,一生无伴。
顾南所言,便是唯有她,才能配得上诗仙李太黑。
此言一出,当即便在大梁国掀起了一场滔天波澜。
无论是否所有人都对顾南的容颜倾慕拜服,单单是她话语里牵扯进的李太黑,也足以让大梁国所有腹中有几滴墨水的文人雅客前来会他一会。
李太黑是谁啊?是所有流连诗词歌赋中人的精神支柱,是他们所有人心目中绝对不容许亵渎的存在。
一场以诗会友的活动连续办了大半年,大梁国几乎有一点名气的读书人都来了,浩浩汤汤几万人,然而最终结果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那些个读书人无不是雄赳赳气昂昂而来,最终却灰溜溜而去。
整个大梁国,竟没有一个读书人在诗词歌赋上能击败顾南。
由此,顾南在文坛界再次声名大响,被当世文人誉为诗鬼。
顾南如今还是豆蔻年华,时常出游天水郡周边各处风景独佳场所,凡足迹所至,名士风流之辈蜂拥成群。
顾南还有一个年仅八岁的妹妹顾北,两姐妹或许真是天上水养出来的地上人,模样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灵动脱俗。
与顾南这个才情极高的姐姐不同,顾北偏不喜好舞文弄墨,而钟情舞刀弄枪,用她的话说,她的心里,自有一片刀光剑影的侠客江湖。顾北自三岁便开始接触刀枪棍棒,五岁便被送进军中锤炼,因其天赋异禀,刀枪棍棒,槊矛枪鞭…十八般武器落入她的手中,总能被她使得别有韵味,活脱脱像是一个假小子。
沧澜郡郡守春狩偶遇踏春出行的顾南,一见倾心,在打听到顾南的身世之后,沧澜郡郡守便大张锣鼓地遣人抬着聘礼前往天水郡提亲。
顾南对于此举,自是不屑一顾,连面都没露,直接让下人将提亲队伍给打发了。
别说沧澜郡郡守个人的品行操守劣迹斑斑,便是他腹中的那一滴半滴的墨水,都不足以让顾南正眼瞧他。
一次被退,沧澜郡郡守并不气馁,紧接着便着手第二次,礼金直接翻倍,只是结果仍然没变,连正主都没见到,第三次的礼金再次翻倍,光是提亲队伍,就庞大到了浩浩汤汤的白人之多。然而这次他们连天水郡的土地都没踏上,便被一支拿着真刀真枪的队伍给阻拦在了边界之上。
世间有言,事不过三。
这一再被人拒绝,直接让沧澜郡郡守恼羞成怒,不惜冒着触怒天颜的风险,大举对天水郡发兵。
天水郡民风和煦,但也不是任人蹂躏的软柿子,更何况这次理在他们那一边,由此,两郡的战火便炽烈地燃烧起来,这一烧,便是一两年之久。
至于为个一个国家会发生两郡大战,这便是大梁国发展了数千年,安逸久了,君王昏庸,藩王割据的后果。
天水郡郡守、沧澜郡郡守,背后倚靠之人,俱是手握实权的一方藩王,他们虽然表面上在朝廷上表现得好像为了此事已经愁得焦头烂额,但在私底下,他们却都在暗中资助两方大战,只要能够吃下对方,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收入。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沧澜郡郡守跟天水郡郡守比起来,在人心得失上面下的功夫差了岂止一星半点,连年征伐下来,这些和平时候看不出来的弊端,便很快的显现出来。天水郡的士兵是越打越多,气势更是越打越足;而沧澜郡则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打光了自家的底子,以后便是长时间的四处抓壮丁参战,然而这样离失人心的举动,又怎会对战果造成多大的影响,充其量,也只是延缓了沧澜郡落败的最终时间罢了。
……
此时,沧澜郡郡守李杰正在府邸中大发脾气。
若不是因为曾、田二人死谏,他今天一早也不会亲自坐镇围剿天水郡的奸逆,更不会在那么多围观群众面前丢脸。
一想到这个,李杰心中便郁郁难平。
若非现在沧澜郡处于关键中的关键时期,而曾、田二人又都是如今沧澜郡大厦将倾的顶梁柱,他必定要让这两人为今日之事付出血的代价。
只是如今,他却只能将这口气艰难咽下,私底下发发脾气。
正在李杰大肆摔打茶杯茶壶之际,一个下人战战兢兢的从屋外冲进来,匍匐在地颤声道:“大…大人,曾大人和田大人来了,正在门外等候。”
“什么?他们还好意思来?!”
李杰瞪着双眼,双手揪着下人的衣襟,怒吼道:“让他们给我滚,今天我不想见他们!”
“大人,您消消火,我和曾大人这是来赔礼道歉来了。”
就在此时,田瞿和曾平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田瞿弓着身,苦笑道。
曾平也拱手道:“下官知晓今日让大人受了气,特地前来赔罪的。”
李杰这才收敛了一下暴怒的情绪,松开了手中的下人,冷淡道:“两位大人这是嫌本官今日这脸丢得不够,还要前来嘲弄本官?”
田瞿、曾平二人惶恐道:“大人折煞下官了,便是再给下官几个胆,我们也不敢让大人您丢面儿啊,今日实属意外,这不,我们特意前来向大人您赔罪的。”
“行了行了,你们别再给本官添堵就万事大吉了,近日战事接连失利,我沧澜郡的土地都丢了有六成出去了,偏偏我连美女的面都还是没有见到,你们都给我用点心!”
李杰烦躁地挥手遣客。
“大人,下官等人知晓您的心思,天水郡的美人儿暂时弄不来,但下官给您弄来了另外一个美人儿,包您满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