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引渡的仪式间。
在一间布满了以六边形图案为主的房间里,白渊轻轻合上大门。
刚刚过来的时候把之前那个小家伙吓了一跳,不过不愧是人类孩子,接受能力就是强,短暂的惊愕之后名叫米歇的小家伙就冷静下来,把白渊带到了这个房间,对长辈的态度拿捏的很好,看得出劳伦教育得还行。就是太过于成熟了,和他看起来十来岁的年龄不太相符。
不过...
之前看见他的时候不是金色眼瞳吗?而且还感觉挺...睿智?现在就完全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了。
在接七羽时白渊并没有十分留意站在一旁的米歇(米歇尔),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面露倦色的七羽身上,所以印象也相当浅薄。
脑中的想法只是简单的一闪而过,白渊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这个气氛肃穆的房间里。
明明房间里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修饰气氛的装饰,但是铭刻在地面上的符文却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一股不可亵渎的感觉隐隐传来。哪怕是白渊,也不由自主的收起自己玩世不恭的态度。
在房间里逛了一下,白渊在房间中央半蹲下来,手指轻轻拂过地面上的凹痕。随着手指每一寸的挪动,某种神秘的知识便源源不断的涌入白渊的脑海。但是因为白渊没法理解它们,所以这些知识很快又在他的脑海中消散,所留下的唯有“刚刚接触过神秘的知识”这样的记忆。
“不愧是知识权能的手笔。普通人...普通永生种都没法涉足半步。”
这种情况白渊也不是没接触过。无非是前置条件没有达到的原因。也就是白渊没有学习这些符文所代表的意义且没学过这种绘阵。所以没法记忆它们的个体。
但是要硬记下这一整个术阵却没有问题。
引渡专用术阵嘛。
白渊也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就连确认自己不能引渡的时候,白渊也是用过这个术阵的。只不过与普通引渡毫无区别,引渡刚开始就失败了。
眼前的术阵,无论是符文,还是排布,都与白渊见识过、用过的有些许区别。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容错”。而眼前秋梦绘制的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完美阵式了。
毕竟是知识权能者。总不能在这种“基础知识”上出错...否则白渊就真要怀疑一下秋梦知识权能的真假......或者说她会不会用。毕竟拿着优秀的权能却因为智障操作菜到惨不忍睹的例子还是不少的。
而眼前这种好东西,自然要记下来。
秋梦可真是座巨大的宝藏。用剩下的东西都有这么宝贵的价值——许多永生种都有强迫症,完美的术阵对他们而言肯定是十分诱人的饵料,白渊自己虽然不能直接使用它,但是要如何榨取它的价值这种事情还是略有心得。
计算着这个完美的引渡术阵能去换到多少好东西的白渊,嘴角控制不住的弯起一丝诡笑。
“咳咳。”
正色巡视四周一圈,确认没人发现自己的失态,白渊才微眯眼睛——这个术阵居然能影响梦境的记载。虽然访问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房间里的梦境记录却有相当多的错误,同样,罕见却不是没见过。
比起以前那些不完美的术阵带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影响,这里的梦境几乎已经被摧残得像一张即将报废的光盘。白渊久违的感受到了权能运行时的生涩感,还有这读取出来的,凌乱破碎的记录。
看来又是一场挺大的修复工作......
“看着”权能中那惨不忍睹的东西。白渊头疼的咧开嘴,以前修复的可都是轻微破损的东西。这样碎得只剩渣的玩意真的修的好吗?
要不去和秋梦商量一下...读取她的梦境算了?劳伦的也行啊。
不过,先按下这些不靠谱的想法。白渊站在房间中央巡视一圈。
引渡吗...
两人心灵相通,同时面见世界本源时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
关于引渡的事情,白渊了解的并不少。活得够长的永生种性格大多很好相处,随口就能从他们口中听到引渡时的感受:没有用上术阵仪式的引渡;摆上不知道向谁祈祷的祭品,认真刻画了术阵的引渡。只要不是同一个人,引渡带来的感受就不会是完全相同的。
据一位引渡了自家爱犬的兄台所言,他引渡自家狗花时与她的灵魂对接了,然后她十分开心的分享了还是流浪犬时吃翔的记忆。
嗯,那位兄台在白渊吃饭时绘声绘色的向同桌的几位永生种讲解了那种感触。换来了一顿饱满的毒打。
所以白渊还是对引渡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
受引渡者其实也能看到引渡者的内心,只不过永生种记忆中庞大的信息量会在被完全引渡前短暂的摧毁掉他/她的思考能力,所以基本上只会在引渡完成后残留一小部分在脑海中。
如果想要访问秋梦或者劳伦的梦境,她肯定会因为知识权能里那些隐秘的知识拒绝自己吧?
想到这里,白渊不禁轻叹一声。要知道修复梦境可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哪怕放到白渊这样的存在阿手里都不是什么简单工作。他可是想尽力避免这种麻烦事的。
“吱~”
正考虑着要不把这事交给梅林他们慢慢弄,大门突然被一阵风轻轻吹开。轻微的摩擦声传入白渊的耳中,顺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白渊就看见了大门外走廊尽头那两个熟悉的身影:“莫郁莫离?”
......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白渊大叔...大哥。”
顺口叫出大叔的莫郁缩着脖子连忙改口:“白渊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那个房间不是不给人进去嘛?”
“大人的事小孩不用管。”
白渊一掌按下在身边走个路都不老实的蹦蹦跳跳的莫郁,看向走在她身边,一直缄口不言的莫离。
这家伙,之前见面的次数一直手就数的过来。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的气息相当熟悉。
是因为两兄妹的关系吗?
岚兄妹也这样,两个人的气息也很相近,白渊虽然不至于认错,但还是偶尔会感觉有些奇妙。
共生......
又想起了引渡的事情。
“说起来。你怎么还没回去?”
曾经的记忆即将被唤起,白渊连忙开口打断自己的思绪:“之前不是说你爸妈都回去工作了吗?”
虽然莫郁的父母都是劳伦公司里的成员。但是莫郁和劳伦的关系再好,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白渊也巴不得这丫头赶紧回去,姑且和那个仅仅呆在身边就危险无比的猫老大拉开点距离来着。
“可是劳伦叔叔说我暂时先别回去。然后爸妈就把我留下来了。”
不知道是没心没肺还是过分相信劳伦,莫郁居然对自己被留下来的事情半点怨言都没有。一直挽着莫离,脸上全是按捺不住的快乐。
又是个兄控。要不找机会介绍一下两对兄妹?总感觉能产生跨越种族的友情。
“唔...我要去厕所。”
走在莫郁说好要带白渊品尝的十七楼餐厅路上,莫郁突然撒开莫离的手,打了个招呼就小跑着跑远了。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愣了片刻,白渊带头转身走向走廊边上摆着花卉的茶几:“来坐一会吧。这丫头在我家的时候上厕所没个十几二十分钟不会出来的。”
莫离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跟上白渊:“也是...在家里她也这样。”
拜她所赐,北风宅里好几个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厕所全都被打扫干净再度启用了。
“白渊大人。”
坐下刚玩没一会手机。莫离就鬼鬼祟祟...或者说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刚刚,您是在引渡间里对吧?”
“哦?”
这小家伙怎么知道引渡的?
白渊放下手机,抬起头看向莫离:“那里确实是引渡间。怎么了?”
“那里面。前不久发生了一些事情。”
莫离皱着眉头,试图把自己脑海中不算清晰的思绪说出来:“我看不清楚,也记不清楚。不过可以模糊的感觉到那里面发生的事情。劳伦先生是被引渡了...引渡时发生了一些事情对吧?”
白渊突然觉得这家伙有点意思:“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你当时偷看了?”
“不是我看见的。是我的一个朋友。”莫离揉着有些酸胀的眉心:“因为他觉得一个人头疼太不够意思,所以他把记忆给我分享了。”
啥玩意?还有这种操作?
“我朋友在劳伦先生被引渡时正好坐飞机离开这里,他看见了房间里的情况。他虽然不知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回忆当时的情况就会头疼。,她觉得平摊一下就不会那么头疼,所以就在欧洲的时候趁我睡着把记忆拷贝了一份给我。”
莫离说着,应该是那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作祟,声音逐渐带上一丝颤抖:“所以现在我只要想起这段记忆就会头疼......但是天使消失之前我就从它那里知道了劳伦先生当时是正在被引渡。而那个房间是海伦娜小姐告诉我的。引渡间不能让别人进去。据说会被里面的禁忌知识撑爆脑袋。”
这家.......好像有点瞌睡了送枕头的意思?
那知识是不是禁忌......白渊倒是不清楚。不过既然永生种也无法记忆那些符文,那么普通人没准还真受不了那些玄妙的符号。
“虽然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家伙怎么敢拿记忆开玩笑。但是对多亏了你。我好像可以省下一个大麻烦。”
白渊指尖一弹,一道肉眼可见的朦胧雾气就飞到莫离的额头上撞得粉碎。而一股清凉的感觉也很快冲刷着莫离的大脑,驱散掉那股胀痛的同时,他也发觉自己的脑海中已经再也找不到那一段记忆:“白渊大人。谢谢......那个混蛋,下次我回去欧洲肯定不会放过他。”
莫离先前严肃的神色猛的褪去,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重新跃然脸上,他咬着牙愤愤说道:“他欺负我没有操作记忆的天赋,经常这样整我。因为不习惯突然多出来的记忆。我在学校里没少遇上麻烦事。”
笑着不置评价,白渊心中不禁暗暗赞叹那个能够把记忆当做游戏的家伙,不管是以什么手段,这份记忆经人之手传达而来的完整程度之高,虽然视角远了点,但是配合上刚刚提取的梦境合成一下,在引渡仪式上发生了什么就一目了然。
“不过...白渊大人,你在那个房间里干什么呢?不会头疼吗?”
头疼散去。有了余力的莫离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外貌比自己大了没多少,但是在其他人教给自己的知识中,与自己相差悬殊的存在:“我刚刚在走廊这边瞄到一眼就感觉眼睛都快被撕裂了。”
“这个嘛...永生种和普通生物的结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对我来说那些东西没什么威胁。”
摊开手,白渊实话说道:“虽然我也理解不了,但是肯定不会受到任何负面影响的。倒是你要小心点,那些符文对于失去了腐兽再生能力的你来说还是非常危险的。要是近距离看上一眼,我都不一定能把你救回来。”
“永生种啊......”
莫离眼中泛起向往的神色,“永生种还算是生物吗?真有传说中那么强吗?”
传说中,永生种一举一动皆可毁天灭地。他们才是神话传说最初的起源。拥有无尽的时光,观赏着人类从草履虫进化而来的永生种也不在少数。
“夸大了夸大了。”
白渊敲了敲桌面。把已经神游天外的莫离叫回魂来,连刚刚取回来需要处置的记忆都放到一旁:“地球的生命起源到现在用了多少年?人类发现的时光都有46亿年了诶。朋友。”
“46亿年...能问一下您多少岁了吗?”
莫离试探着问道:“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我又不是女生,在意这些干什么?”
白渊靠在木质的椅子上,抖了抖脚:“我嘛...往多了算,应该快有四亿岁了。”
莫离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嘛。对比起46亿年来说。我不还就只是个3岁多的乳臭未干的东西?所以别说的太夸张啦。我认识的人里,最年长的也就6亿年左右啦。”
白渊抻着下巴,稍稍停顿了一会:“不过为什么我们也只有十亿年不到的历史呢?奇了怪了。”
回头问问秋梦?
已经陷入小世界的白渊全然没有注意到莫离脸上已经满是怀疑人生的神色。
他知道永生种寿命悠长。
也知道人类,或者说永生种以下的所有生命都只能称作短寿种。而短寿种以讹传讹,三代以后就能把酒馆掐架传成神话传奇的技巧也是莫离所能理解的。
但是三亿年......
那是什么样的概念。
他们活着真的不会腻的吗?
平时都在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