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料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盛放着神圣鲜血的杯皿破裂开来,在赤红剑锋的攻击前轻而易举的崩碎了,那里面满溢着的鲜血,洒满了仪式间鲜红色的地毯,只在地毯上留下了深色的血渍。
一瞬间,希普利忘记了一边虎视眈眈的安其罗,好在安其罗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同样没有来得及再次发动攻击。
“怎么会这样?”
呆滞许久之后,希普利用颤抖的声音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问题。
圣杯,碎裂了?
希普利的目光不可置信的在他握着的圣杯杯脚和那已经散落一地的黄金碎片上来回移动着。
“是你!是你用了什么幻术!拿走了圣杯!”
突然,就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希普利恶狠狠的望向了安其罗,他顾不上自己近战乏力的事实,冲上前去就要抓住安其罗的领口。
“别开玩笑了,我碰都没碰到那东西。”
安其罗倒是表现的还算冷静,微微侧身便躲开了希普利毫无章法的一扑。
那个被安其罗斩碎的圣杯毫无疑问是伪造之物,即便是不提圣物本该有着无坚不摧的特性不说,如果安其罗摧毁的是真的圣杯,那么仪式应该结束了才对。
但是,外面的结界没有解除的迹象,空气当中的圣光浓度越来越高,好像已经开始逼近某个上限了。
当看到圣杯被这么光明正大的放在仪式间的正中间的时候,安其罗就有些怀疑,好听点说,奥勒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如果不好听的说,奥勒的性格当中有着相当阴险狡猾的一面,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做两手准备的他,没道理会这么大大咧咧的将圣杯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现在,与其懊悔自己被障眼法所迷惑,不如冷静下来,找到真正的圣杯到底在什么地方。
盲眼人和奥勒的战斗已经渐渐分出了胜负,即便靠着可以逆转因果的剑法,有着可以一击致胜的可能性,但是盲眼人毕竟已经太久没有参与战斗,体力和耐久已经大不如前,而奥勒虽然现在变成了混沌黑暗的怪物模样,但是,那完全由非凡之力构成的身体不存在体力的上限,此消彼长之下,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奥勒稳扎稳打,奠定胜局,盲眼人苦苦支撑,将要落败的局面了。
必须要抓紧找到圣杯才行。
但是,如果被奥勒放在明面上的圣杯是伪造之物的话,那么圣杯到底应该在哪呢?
很有可能整个仪式间都是个骗局,或者说,这里只是放置着为圣杯供给神血的原料的储藏室而已,奥勒选择在这里进行施法,只不过是为了隐藏真正圣杯所在之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为了维持外部结界的存在,圣杯应该位于北城区当中。
但是这个位置未免有些太过宽泛,如果有这充足的时间或者是足够的人手的话,还有可能及时找到,但是这两者对于现在的安其罗来说无疑都是奢望,根本不可能实现。
也就是说,失败了吗?
安其罗心里忍不住有些绝望。
历史马上就要随着神明的再诞而倾覆,安其罗站在唯一有可能阻止这场浩劫的地方,却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好像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吧?那个奥勒变化而成的怪物天使发出了好像是夜枭鸣叫般的不详笑声。
那混沌黑暗的核心震颤着,似乎正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感到激动,不自觉的因狂喜而发颤。
“你还没赢呢,怪物。”
安其罗咬紧牙关,反而升起了斗志。
他挥动手中的灼龙喉,猛力的向着周围一挥。
灼龙喉当中所剩不多的龙火顺着剑锋倾泻出去,顺着殷红色的地毯,将整个仪式间的黑暗全都驱除了干净。
稀薄的龙火不可能伤害到奥勒,但是,足以杀死那些被奥勒抓住,不能反抗的帝国人们!
只要是断绝了神血的来源,仪式自然而然就会失败!
即便这个抉择冷血而残酷,但这也是安其罗能够想到的唯一胜机!
火焰熊熊,照亮了仪式间的黑暗,也让安其罗看到了那些被抓起来的帝国人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身体被捆缚在铁链上无法动弹,胸腹被刨开,鲜血流入到下面早有准备的圆筒当中,再顺着圆筒底下开着的小孔流出,化作无数曼妙的血线,流向仪式间的中间,那早已空无一物的黑天鹅绒布。
但是,移开了那已经被证明是赝品的黄金之杯后,安其罗能够清楚的观察到,血线流到了黑天鹅绒布上面之后,便突兀的消失不见,看来是转移到真正的圣杯当中去了。
祭品们就这样流着血,一动不动的等待着仪式的结束。
一般人肯定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了,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血液,为了防止这一点的发生,奥勒还在绑缚着祭品的铁链上面施加了治疗的咒文,每当祭品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一束光芒便会在铁链上升起,为祭品们提供着治疗。
但是,治疗神术也有着其能达到的上限,有些铁链上徒劳的亮着白光,但是铁链捆缚着的人,早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数百个帝国人就这样被堆在仪式间的两侧,死人和活人混杂在一起,因为都是一样的苍白和乏力,以至于让人很难分清生与死的区别。
安其罗看到了自己的骑士,看到了曙光之锤骑士团的成员,还有许许多多陌生的脸庞。
他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因此,放起龙火,燃烧一切的安其罗有种沉甸甸的负罪感。
安其罗又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注视着火焰向着他们毫无反抗能力的身体吞噬而去。
他逼着自己记下来这一幕,记住所有人的脸,这就是安其罗唯一能为这些祭品们做的事情。
突然,安其罗愣住了。
在众多的帝国人当中,他看到了一具熟悉的尸体。
脖颈被扭断,脸上还残留着狰狞反抗过的痕迹,那身穿着白袍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如同恶鬼一般。
是希普利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