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官朝旁一滚,险险避开,那物怪吼一声,合身扑上,要将雀官扑倒在地,芸娘吃了一惊,跃了起来,一刀便朝那怪物胸膛砍去,怪物大爪一伸,已将那刀抓在手里,芸娘连忙松手,趁右跃出。
雀官得此一缓,已站起跃开,他见这怪物仍是朝芸娘奔去,芸娘又已手无寸铁,便忙叫道:“芸娘,快上树去。”芸娘飞身攀上一棵大树,她身形灵活,在枝杈间一攀,已爬得高了,怪物追到树下,伸出两只大爪用力摇晃,但那树有近两人合围,虽然不住晃动,却并不折断。
怪物见抓不到她,猛然转身朝雀官扑来,雀官见芸娘已经脱险,心中稍安,又见这怪物刀不能伤,转身便跑,将那怪物朝田七藏身的树下引来。
他纵跃而行,已是极快,但那怪物速度更快,四足发力,窜得几窜,便已追到雀官身后,两只怪爪已抓了过来,雀官猛的朝前一跃,便回过身来。
怪爪风声呼呼,早到面前,雀官挥刀一挡,砍在爪子之上,只觉一般大力涌来,身子借势朝后飞跃出去,他在空中翻了个身,足尖朝地上一点,纵身跃起,又朝怪物扑来。
那怪物见他来势如此之快,双爪不及收回,就势横扫而出,雀官一刀劈在它右臂之上,在那臂上砍出一道血痕来。这一刀虽然只是轻轻伤了皮肉,但那怪物凶横惯了,不禁怒发如狂,仰天咆哮,见雀官身子落地,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冲而来。
雀官见这怪物气势惊人,也是心惊,但此时距离如此之近,要逃也已来不及了,便在此时,弓弦声响,一枝羽箭破空飞来,一箭正射中那怪物左眼,鲜血迸溅,已将它左眼射瞎。
只听一声怒吼,震彻山谷,怪物双爪捂住左眼,身子横冲直撞,顿时撞倒五六根小树,另一只眼睛凶光大露,急追而来,雀官在树林里穿梭来去,仗着身小灵活不住躲闪,只等怪物毒发身亡。
田七弯弓搭箭,但那怪物和雀官都是来去如风,奔跑飞快,一时之间竟无从下手。那怪物陡然瞎了一只眼睛,身子跌跌撞撞,左眼又剧痛入骨,心中狂躁,猛然张开大口,从嘴里射出一根尖刺,直朝雀官刺来。
雀官猝不及防,险些被它刺中,身子疾闪,才险险躲过,田七见那尖刺从怪物嘴内伸出,灵活如蛇,想必是它吸食人血的口器,也顾不得那怪物背着自己,便张弓搭箭,一连五箭,射在那怪物背上,那怪物背上中箭,怪吼连连,却不管不顾,只是朝雀官追去。
便在此时,猛听得笛声悠扬,田七不禁愕然,放眼看去,只见林中一名女子披散长发,手拿一支小小玉笛,放在唇边吹奏,依稀认得便是那更俊俏些的小哥,心里吃了一惊。
那怪物听见笛声,身形突然一停,转身便朝那女子奔去。雀官见芸娘竟在此时用起了驭兽之术,心中却是大惊,他虽然知道芸娘此术十分奇异,便这怪物似人似兽,恐怕不是寻常野兽,又怎能冒险驭使?只怕还要被它害了性命,便紧跟在那怪物身后追去。
只见那怪物奔到芸娘身前,便停住脚步,一双碧绿眼眸紧紧盯着芸娘,笛声悠悠,怪物竟似也听呆了,但不过片刻,那怪物把头一摇,眼露凶光,口角涎水流下,口器蜿蜒伸出,眼见得一清醒过来,便要将芸娘吃了。
雀官心中大惊,在怪物身边一转,已挺身挡在芸娘身前,芸娘嫣然一笑,道:“雀官,我们今天恐怕要死在这里了,你怕不怕?”雀官急道:“我来挡住它,你快跑。”
便在这时,那怪物已伸出双爪,猛然抓来,雀官将芸娘一推,钢刀疾砍而出,与那怪物的爪子连碰了十几下,已被那怪力撞得胸口发闷。
那怪物嘴里嘶吼连连,爪子不停,又抓了下来,雀官恐怕伤到芸娘,竟一步不退,刀光如电,一刀刀劈出,硬生生将那怪物挡在身前,那怪物一声咆哮,嘴里尖刺猛然刺出,雀官已被震得手臂发麻,眼见怪爪挡住了自己的钢刀,尖刺刺来已挡无可挡,不觉心中发苦。正在此时,林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嗡嗡之声,一团黄云从林子里升起,迅速朝怪物涌来,怪物身子一颤,猛然将爪子收回,转身便逃。
但那黄云极快,刹时之间便已笼罩在它的头上,嗡嗡之声不绝,竟是无数拇指般大小的黄蜂,只怕有成千上万只数,这些黄蜂围着怪物,只在它脸上、头上,眼睛上蛰刺,那怪物嘴里怒吼连连,一只手护住右眼,一呆手却护在头顶之上。
芸娘喊道:“那怪物的命门在头顶!快去杀了它!”雀官见这怪物将爪子护住头顶,生怕受伤,便将钢刀咬在嘴里,一跃而起,已攀上那怪物的背脊。
怪物身子摇晃,雀官一跃之下已牢牢抓住了它背后的骨刺,那些黄蜂在芸娘驶使之下,竟让出一条路来,任由雀官攀爬,并不来刺他一下。
此时雀官身子紧紧伏在怪物背上,从嘴里取下钢刀,一刀便砍在那怪物的爪子上,怪物吃痛,反手一抓,竟已将钢刀抓在手中,雀官手中剧震,钢刀已被那怪物一把夺去,他虽惊不乱,从怀里取出解腕尖刀,手起一刀,正插在那怪物头顶正中,整柄刀刃便都没了进去。
只听怪物一声惨叫,震得人耳膜发痛,雀官一手紧紧抓住骨刺,另一只手便用力一搅,再将尖刀猛的一抽,那怪物头顶上鲜血喷涌而出。
怪物连声惨吼,仅剩的右眼又被黄蜂围住了,不辨东西,到处乱撞,雀官松手跃下,站在芸娘身旁,只见那怪物在树丛之中到处乱撞,所过之处树木折断,猛然撞在一颗巨树之上,砰然一声,便轰然倒地。
雀官正要上去查看,芸娘摇头道:“这怪物人不人鬼不鬼的,谁知道它是不是死了。”又吹起笛子,催促那些黄蜂上前蛰它,过了半晌,那怪物仍是一动不动,二人才将刀捡起,慢慢走上前去,田七从树上下来,将弓拉满,站在二人身旁。
只见那怪物仰面倒在地上,身边都是鲜血,早已死得透了,芸娘笛声一转,这些黄蜂聚成的黄云便纷纷飞起,翻翻滚滚的飞入林子里去了。
雀官道:“今天我们可真是莽撞了,仗着有几分本领,既不知道要杀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杀得了它,便冒冒失失前来,倒差点被它吃了”
芸娘也道:“嗯,往后我们小心些便好了。雀官,你看的书多,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雀官道:“我反复思量,想起《西荒经》里曾说过: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人面、虎足,名梼杌。你看这怪物长着人的脸老虎的身体,不正象书里写的吗?这东西却是有名的凶兽,今天却我们冒冒失失、阴差阳错的杀了,想必也是它作恶作端,恶贯满盈了。”
芸娘摇头道:“什么梼杌?从来没有听过。”雀官笑道:“《左传》里说这是帝颛顼的儿子,顽劣不堪,不可教训,死后便化作这怪物梼杌了。今天要不是你引了这些黄蜂来做帮手,我们可当真狼狈呢。要是我当年得到的那把辟邪刀还在,一定能破开它的皮肉,想要杀它,便要容易些了。”说完便发起呆来。
芸娘知道他又想起了儿时的伙伴,便笑道:“你们幼年的伙伴,必会有缘再见。”田七见他们说了许久,才道:“今天多亏了你们,才除了这个怪兽,要不是你们,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人!这样凶狠的东西,真是闻所未闻,又哪里是平常猎户能杀得了的?我代我们庄子上猎户多谢你们了。”说完便深深作了一揖。
雀官忙拉起他,笑道:“今天能斩杀这怪物,田兄也功不可没,要不是你那一箭射中它的眼睛,我恐怕都要被它吃了,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呢。”
芸娘也笑道:“你的箭法好生厉害!”田七道:“惭愧,我常常自以为是神箭手,哪知道竟连一箭也射不中那豹子。”芸娘道:“你不必懊恼,这豹子是上古异种双颅云豹,那是传说中来去如电的猛兽,哪里是寻常豹子能比的。”
这时那黑豹也已从旁边窜了出来,在那梼杌尸体之旁,来来回回的奔跑咆哮,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