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望向韩成,道:“你这位朋友病得这般重,不如去请神仙瞧瞧,将他治好,岂不是好?”
清风摇头道:“他这病难治得很,请了许多大夫都不曾治好。”
妇人道:“哎呀,早跟你说了,神仙什么病都能治好,你若是不信,我这便带你去。”
清风回头望向公孙羽,公孙羽见韩成牙关紧咬,痛苦不堪,身子不断抖动,显是痛苦难当,心中不忍,却仍是迟疑。
清风道:“雀官,韩成已病成这般模样,如今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就是不成,又有什么?”
公孙羽转头道:“如此,便劳烦大嫂了。”
那妇人笑道:“这样才好,你们的病治好了,我也可以积些功德”,便欢欢喜喜的从家里挎了个竹篮,包了些自家做的糕点,领着三人朝前走去。
走了十余里,眼前又是一座山,好在这山倒不是太高,公孙羽与清风一左一右架着韩成,一步步随着那妇人走上山去。
快到山顶,那女人停下脚步,对三人道:“等会你们见到神仙,千万不要惊讶,也不要胡乱说放话,诚心诚意的求取神仙,自然灵验。”
又走了片刻,便到了山顶,当中一个两层的阁楼,都是用巨木搭成,门前树着一个香炉,香烟缭绕。
妇人快步走上前去,在那香炉前行了个礼,便带着几人踏进厅去,厅中早有几个乡里父老在一尊佛像前跪拜,又有几名身穿青衣的男子站立一旁。
她略作停留,同一名青衣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话,便笑道:“你们来得正好,神仙正在楼上呢。”
她拾阶而上,公孙羽几人跟随她上了楼,只见楼上两壁上左边画着一弯斜月,右边却画着一个鲜红的太阳,当中摆放着一张大辇,四周幔帘垂落,身旁垂手站着几名青衣人,四周树着几个铁鼎,散发出淡淡檀香气。
公孙羽一怔,心中似乎想起些什么,眼前景色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熟悉。
那妇人已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什,道:“神仙在上,信妇今日遇上一名重病的远来客人,特带来这里,求神仙打救,增添我的功德。”
一名青衣人道:“既然如此,你退到一边,让病人上前来。”
妇人依言退下,公孙羽将韩成扶上前去,朗声道:“我们前来救医,还请神仙救治。”
青衣人“嗯”了一声,伸手将幔帘一掀。
只见那辇中端坐一人,身穿黄袍,头戴玉冠,身高只有三四尺,竟是个小小孩童。
公孙羽蓦然一惊,于这一刹那间便已认出这正是那晚在峰顶上,被摩尼教众称为教主的小小孩童,那时教众要将青萝放入鼎中烧死,他还曾出言相救。
他这才想起为何觉得眼前景物熟悉,原来那墙上所画的一轮红日,正与那些摩尼教众衣服和刀上所画一模一样。
他退后一步,沉声道:“原来是你们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名妇人“哎哟”一声,道:“你怎么对神仙这般无礼?可不要害了我。”
她用手将公孙羽一拉,道:“你这小哥,快向神仙赔礼。”
公孙羽见她乡村愚妇,不欲和她计较,将手轻轻一甩,蓦然间蓝光闪动,一枚蓝汪汪的弯刀从那妇人袖中突然刺出。
他一手扶着韩成,突然后退,右手长刀不及出鞘,疾击而去,将那蓝刀击得飞上半空。
那妇人噫了一声,篮中几点寒光暴打而出,公孙羽长刀轻劈,叮叮几声,尽数打落在地。
他已知中了这妇人的圈套,长刀疾伸,闪电般击向妇人肩头,那妇人朝后一翻,退出两丈,嘿了一声,道:“好厉害。”
清风吓了一中跳,抽出长剑,喝道:“你们这些恶贼,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个声音道:“风三娘子,我早说过了,这人没这般好对付。”
三人从布幔之后走出,一人脸色苍白,正是那在永州逃走的令狐先生,另一人是个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方手帕,轻轻捂住嘴唇,不时咳嗽一声。
另外一人公孙羽也认得,却是那摩尼教的蒋护法。
公孙羽望向蒋护法,道:“你们先前勾结辽贼人,如今又勾结金人,当真连自己的祖宗也不要了么?”
蒋护法眼中露出仇恨之色,道:“我们摩尼教教主方腊,被大宋朝廷害死,教中兄弟死了数万,这样的深仇大恨,你说要不要报?哼,不管是金国还是辽国,只要能杀了那狗皇帝,杀了那些奸贼,便是咱们的朋友。”
公孙羽沉吟片刻,道:“方教主在南方起事,缘于朝庭昏馈,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自然要反,方教主同你们教中兄弟死难无数,也当真令人怜悯。”
蒋护法眼中露出热切之色,道:“公孙公子深明大义,既然如此,不如便加入我教,我将这护法之位拱手相让。”
他转头瞧了瞧端坐不动的孩童,道:“这是方腊教主的幼子,我们拼死将他救出,日后若是公孙公子能够扶佐,何愁大事不成?”
公孙羽长叹口气,道:“你们自方教主死后,滥杀无辜,竟用活人用药引,又勾结外敌,哪里还从前的摩尼教?方教主地下有知,也要痛骂你们。”
蒋护法一怔,道:“成大事不拘小节,这些乡村愚民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公孙羽摇头道:“人与人都是一般,哪个便该死?你们如今已沦为邪教,还妄想要我加入你们么?”
蒋护法咬牙道:“既然如此,便怪不得我们了。”
令狐先生道:“公孙羽,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宋气数已尽,我们此次南来,几路州郡纷纷响应,可见大宋已是尽失民心,你何不顺天而为?”
公孙羽摇头道:“无论大宋气数是否已尽,我公孙羽都不会与外敌同流合污。”
那身形瘦弱的男子用手帕捂住嘴唇,不住咳嗽,咳得弯下了腰,突然一道银光一闪,从他背后飞出一物,快愈箭矢,朝公孙羽身上射来。
他这一动,令狐先生同那风三娘子同时动手,一双铁笔,一枚蓝色弯刀同时袭来。
公孙羽扶着韩成,斩妖刀不及出鞘,但他从前将这刀当作铁锏使了许久,毫无滞碍,当的一声,将那银光打落,刀身回转,叮叮几声,将弯刀和铁笔依次击开。
那瘦弱的中年男子道了声好,双手后伸,两道银光又是电射而来。
公孙羽见是两条银色短枪,透着淡淡的白光,隐隐有风雷之声,长刀一斩,将两枚短枪击飞,也觉得力道惊人。
风三娘子猱身而上,手中弯刀闪出一汪蓝光,公孙羽知道这刀上必有剧毒,不等她袭到身前,刷刷数刀,手臂上气息涌出,刀气已斩出数尺远。
风三娘子只觉手中一震,弯刀如被雷击,脱手飞出,虎口震裂,一股冷森森的刀气已迎面斩下。
她一声惊叫,身子猛然后弯,贴着地面如一条滑鱼般朝后滑去,但那刀气余波已从她脸上划过,顿时现出一道三四寸长的血痕。
公孙羽踏前一步,便要一刀斩下,身后风声忽忽,又是四根银枪疾射而来,他微微侧身,挥刀格档,将那四枚银枪击飞。
那四枚银枪在空中互相撞击,竟又齐齐转了个向,重朝公孙羽刺来。
公孙羽眉头微微一皱,长刀划了个圆弧,将四枚银枪笼罩在刀气之中,叮当声响,那四枚银枪相互乱撞,他将刀一收,四根银枪竟已弯曲成半圆之状,互相缠绕在一起,当的一声,落在地下。
那瘦弱男子“噫”了一声,道:“你果然厉害。”
公孙羽道:“你是从西夏来的么?”
那人一怔,道:“你也认得我么?”
公孙羽冷冷的道:“西夏李希言,使十二枚短枪,天下间又还哪有第二个使短枪的高手!”
瘦弱男子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我的贱名,在大宋也有人知道,惭愧惭愧。”
他又摇了摇头道:“只可惜我枉自练习武艺多年,比起你来,却还是差得远了。”
公孙羽道:“你是西夏人,又为什么要同金国人勾结在一起?”
李希言笑道:“我大夏同大宋交战多年,如今既然有灭宋之机,怎能不与大金联合?何况‘吞天鬼王’赠我金丹,足足提升我数十年修为,便是冲着鬼王的面子,我也推辞不得。”
风三娘子站起身来,朝脸上一摸,惊道:“这小子好生厉害,若不是鬼王助我提升修为,方才便要被这小子杀了。”
公孙羽瞿然而惊,他自永州遇见令狐先生、罗布上人等人以来,又到如今眼前的李希言和风三娘子,都似乎已是练精化气的高手,但天下间哪里一时之间便出了这许多炼精化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