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羽见它似乎也认出了自己,心中欢喜,大声道:“大鲤鱼,你们不要斗了,快退后去。”那鲤鱼便将身子朝后一退,老鼋此时也已发觉身上有人,身子在水中猛然朝上一跃,便要将公孙羽抛下背来。
公孙羽气透双足,牢牢站在它的背上,喝道:“老鼋,你也是要化龙的灵物了,何必要如此苦苦相斗,弄得两败俱伤?”
老鼋在水中翻腾,头颅急转,竟要来咬背上的公孙羽,公孙羽见它脖颈奇长,转眼便要咬到自己,身子跃起,在它头颅之上一踏,已凌空跃到金色鲤鱼背上。
金色鲤鱼摇头摆尾,十分欢快,公孙羽笑道:“大鲤鱼,你倒还认得我!”那老鼋却已趁机在水中一冲而上,侧身斜撞,头颅仍是急伸,便来咬公孙羽。
金色鲤鱼连忙身子一摆,同那老鼋撞在一起,公孙羽已借力跃起,气息滚滚涌出,一刀击下,正击在老鼋的头颅之上,只听老鼋一声牛鸣似的吼叫,头颅急缩。
公孙羽自小便听鼋龙的故事,心中对这神物颇有好感,并不欲伤它,因此这一刀乃是以刀身拍下,虽然力量巨大,却没有凌厉的刀气发出,老鼋受了这一击,也不过头昏脑胀而已,并未受伤。
公孙羽落在金色鲤鱼背上,持刀而立,道:“老鼋,你也是有灵性的神物了,我劝你一句,不要再同这鲤鱼斗了,免得受了损伤,将多年修行,毁于一旦,还是快深潜江湖,净心修炼,自然有化龙的一天。”
那老鼋静静浮在水面,竟似乎也听懂了,瞧了公孙羽一眼,又瞧了他身下的金鲤一眼,将身子一摆,转向游去,刹那间便是数丈远,突然身子一沉,便潜入水底远去了。
公孙羽见这些神物果然有灵,自己竟只言片语便化解了它们的纷争,也不觉心中欢喜,脚下的金色鲤鱼也在水中轻轻游动,欢欣不已,只是它身躯庞大,虽然是轻轻游动,仍是水流四涌。
公孙羽突然间童心大起,大声喊道:“你们快将船划来,我们坐鱼去君山岛上!”聂青在长江之上曾坐过这条大鲤鱼,不觉大喜,道:“那日我乘鱼渡长江,好不威风,想不到今日还能坐上一回。”余下众人都是惊奇不已,那老叫花也张大了嘴。
聂青连忙要船工将船划向大鱼,那大鱼见船划来,便静静浮在水面,一动不动,波澜不兴,众人将船靠近,更觉得那鱼巨大,公孙羽便将他们一一拉上鱼背。
青萝又惊又喜,对公孙羽道:“这鱼如此之大,竟还这般听你的话,真是稀奇。”
清风也道:“雀官,你是越来越厉害了,连我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公孙羽笑道:“我在长江之上曾与这大鲤鱼有过一面之缘,因此它对我熟悉,那老鼋恐怕也是要化龙的灵物,知道取舍,晓得与这大鲤鱼相斗难分胜负,因此便自去了,哪里是我厉害!”
青萝站在他的身旁,身下鲤鱼游动,湖水朝两边涌去,微风习习,不觉心旷神怡。
不一刻鲤鱼游过洞庭湖,来到君山岛旁,几人在鱼背上见那君山岛上树木青翠,怪石耸立,果然是个天钟地秀的好地方,又等了一会,船工才将船划来,几人从鱼背下到船上,公孙羽便轻轻拍打大鲤鱼的肚腹,道:“大鲤鱼,这次可又多谢你了,你这便去吧。”
大鲤鱼尾巴轻轻一摆,缓缓潜下水去,几人乘船上岸,只见岛上林深草密,走了几步,便是一处草地,公孙羽笑道:“你们先坐一会,刚才在水中将衣衫都打湿了,待我换了衣衫再来。”
他拿了包袱,进入林中,换好干衣,却见怀中的那本《抱朴子》外面包的油纸包已经湿了,便将书拿在手里,想要放在草地上晒上一晒。
他走出林子,将书的油纸打开,里面的书却仍是干的,清风笑道:“这许多年了,想不到你竟还把这本书时时带在身上。”
公孙羽将那书拿起,叹息道:“这本书有诸多谜团,我至今未解。”
只见那老叫花子突然上前,脸上神色激动,嘴唇颤抖,道:“公子,能将这书给我瞧一瞧么?”
公孙羽见他神色激动,便将书轻轻递给了他,那老叫花将书拿在手里,死死盯着书皮上那《抱朴子》三个字,双手颤抖的翻开了书页。
他越看越是身子发抖,越看眼睛睁得越大,待到将那书翻完,轻轻用手合上书页,闭上了眼睛,眼角竟缓缓浸出泪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轻轻将书放在草地上,突然双膝一跪,猛然朝那本书拜了下去,以头触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都吃了一惊,老叫花将书捧起,站起身来,恭敬的交还给公孙羽,道:“不知这本书公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公孙羽接过书来,心中惊疑,他见老叫花神色凝重,眼中精光闪动,与原本邋遢老迈的模样大不相同,略一沉吟,便将小时候如何遇到那自称葛洪的老人,又如何得到这本书的经历一一道来。
众人中有几人都已知道他这番经历,只有孙胜聂青等人不曾听得,也觉唏嘘,聂青便道:“这些为非作歹的恶人,便该这般一刀杀了,只是那老人倒是可怜。”
老叫化怔了半晌,道:“那老人果然自称是葛洪么?”公孙羽点头道:“不错,后来我也曾听一位道家的长辈说过,那葛洪乃是神仙,只是我遇见的葛洪老丈是仙是人,便不得而知了,这也是我胸中老大一个疑团。”
老叫化突然朝公孙羽行了个大礼,道:“公子,请受小老儿一拜!”公孙羽大惊,连忙将他扶起,道:“老丈这是做什么?这不是要折杀我么?”
他伸手扶出,哪知那老叫花瞧来七老八十,身子羸弱,力气竟大得出乎寻常,以他如此臂力,竟扶不起来,他也不敢使劲,眼见他仍是一拜而下,公孙羽只得略略使劲,那老叫花臂上蓦然传来一股柔和之力,竟引得他体内气息流转。
他心中吃惊,生怕体内气息伤到老人,但那老人臂上柔和的气息一阵阵传来,竟似毫无知觉。
公孙羽此时已知道这老叫花绝非常人,连忙收敛气息,那老叫花站直身子,道:“公子不必惊讶,这其中缘故,待我一一为你道来。”
众人虽不知他们片刻间便已气息相触,但见这老叫花突然之间恭敬无比,也都心中奇怪,都围拢过来。
老叫花挥手要众人坐下,自己也坐在公孙羽面前,开口道:“我姓夷,名叫夷坚,乃是葛洪祖师这一脉的后辈传人,我们这一门叫作丹阳门,那是因为葛洪祖师乃是丹阳郡人的缘故。”
他顿了顿,又道:“祖师升仙而去之后,留下我们这一脉传承,到了我这一辈,共是师兄弟三人,我入门最早,二师弟称作云寄子,三师弟叫作风冥子,自我们的师父离世,便各自散去。”
“我自寻了一处山谷,聚集了些族人,也算逍遥自在,那云寄子却志向甚远,去了昆仑山中,欲要寻求精深法力,风冥子早年间四处浪迹,近些年听说已去了西夏,哎,师父当年离世,将这门主之位传给了我,我却是本领最低微的一人,因此两个师弟心中不服,久不往来。”
他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我已经年纪老迈,欲要寻个传人也不可得,因此才四处飘泊,想要找个传人。”
清风道:“那你是瞧雀官资质甚好,想要找他当传人么?我瞧你也没有什么本事,莫要来骗我们。”
夷坚微微一笑,道:“你这小道士资质倒好,可惜心浮气燥,还得好生磨砺。你是纯阳门下是不是?”
清风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夷坚笑道:“纯阳门下的五雷正法和纯阳剑术,我也是十分佩服的,不知小道士学得如何了?”
清风脸上一红,道:“我自然、自然都学会了。”
夷坚不再理他,对公孙羽道:“我门中曾有祖师留下的一付法帖,我多曾观摩,今日一见到公子手中这本《抱朴子》,便认得是祖师的亲笔,当年祖师仙去,这本他亲手所著的《抱朴子》也不知所踪,不料今日却又重现于世。”
他神色激动,道:“这本祖师亲笔的《抱朴子》,乃是我门中稀世奇珍,据历代祖师所言,其上不仅有祖师笔力所蕴法力,其中更有一个大秘密。”
公孙羽心中一动,却不言语,夷坚又道:“不管公子当日所遇的老人是不是葛洪祖师显化,但这本书既然到了公子手中,公子便是仙祖所选中的有缘之人。”
他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块黑黝黝的小小铁牌,双手恭敬的递与公孙羽,道:“请公子收下。”
公孙羽不知是什么东西,伸手接过,只见上面刻着云纹古字,却不认得,夷坚已翻身下拜,道:“门下弟子夷坚,拜见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