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漠漠向昏黑。狂风暴雨,夹杂着冰雹狂飙。虽然按平时来算,还不算是太阳该落山的时候,此时已经白昼如夜。
但在路和饭店温馨的包厢之中,天花板上的明灯营造中一种诡异的温馨氛围。
林深双目无神,身体僵直,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任由顾纳秋戴着手套,取下他身上的纽扣。那里面藏着微型摄像机。
接着,顾纳秋挥了挥手,他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却独自一人走向包厢门,打开,拿过雨伞,又走入无边的大雨和冰雹之中。
看起来仿佛还在正常活动,却就像是失去了魂魄。
另一边,在车中的罗天马忽然醒过来。
“怎么睡着了?”他咕哝一声,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他是来做什么来着?
手机……我记得我刚才好像在看手机着……
不对,手机呢?咦?怎么放到那边去了?
罗天马挠了挠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过了一会,林深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发动了车。他身上全湿透了,冰粒杂着水滚下来湿了整个座椅。见他这样狼狈,罗天马却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僵成木雕。在他的视野中,本来存在的林深,变得完全没有存在感。
而林深也仿佛没有看见罗天马。两个人就像是僵硬的木偶一般,谁都没说话。随着林深发动汽车,打开车灯,白色的卡宴在凄风苦雨中,驶出崇德大学。
***
路和饭店的包厢中,吴莹正在慢条斯理地剥着手中的虾。
她的手指洁白而纤细,映得指间的红虾格外鲜艳。她喜欢吃虾,更喜欢剥虾。
她熟练地扯掉虾头,剥掉第一节虾壳,接着,一手捏住上面的虾肉,一手捏着虾尾,轻巧一拉,虾壳漂漂亮亮地完美脱落,露出完整的虾身。
她将虾放在口中,慢慢地咀嚼着。
“真方便呢,用‘能力’来处理障碍,就和上次处理童凉的事一样方便可靠。”待将这只美味的虾完全咽下肚,她舔了舔上唇,忽然开口道,“像我,又是安排保洁拍摄视频,又是在加湿器中做手脚,连上次解决任怡瑶,都费了好大心思呢。”
顾纳秋没有回应,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不过,奈亚,”吴莹的眼光放在纳秋身上,用一种怀疑的语气道,“你今天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你该不会……”
顾纳秋身形一顿,停下脚步,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吴莹似乎习惯了他的冷淡,毫不介意地一边剥着虾,一边道,“若是我也有你这样的体质……能够借助‘她’的力量……”话语落下,她已经剥光了另一只虾,“那么,我想,我才不会有和你一样的烦恼,而且,应该会比你运用得更好吧。”
纳秋终于回过头,看到垂下双眼,正在剥虾的吴莹。她剥得很快,在谈话之间,虾肉已经在小盘中积成了一小堆。
——有些人是自愿卷进来,像吴莹;有些人是被迫卷进来,像他。
“好自为之吧,伊德海拉。”
顾纳秋慢慢地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包厢。
吴莹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她将剥好的虾肉一只一只塞进口中,满足地咪起眼。又用筷子夹起一片鱼肉,缓缓送入口中。
鱼肉已经凉了。她却像没有察觉一般,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桌上,放着从林深那里取下来的监控设备。她要想想,这次要怎么处理了。
***
倾盆冰雹雨弄得世间黑布隆冬,就像是神向世间泼了一盆墨。
娱乐区路边的店都亮了灯,关紧了门扉和大大小小的窗户。冰粒砸在上面哗啦作响。特别是那些在窗外装有金属防盗装置的店,冰雹敲击着金属,发出连环噪音。
有些没来得及离开的顾客,连站在门口等着雨停都是奢望,全都缩在店里,一边看天气预报,一边祈祷着雨停。
就在这黑暗之中,不少望向窗外的顾客,看见一个身影在冰雨中穿梭。
因为天太黑了,那人还在奔跑着,他们看不出来是谁。
踏出路和饭店之后,顾纳秋停止了藏在裤兜里的录音设备,在冥冥暗暗之中,向前奔跑着。
任冰雨加身,他就这样不停地奔跑着,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在旁边的店里躲雨的打算。
他深身湿透,凉意渗入皮肤,刺入骨髓。他就这样一直跑着,跑出娱乐区,跑上桥,跑过莲花池,活动室,操场,一直向前跑着。
随着他不断地奔跑,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先是冰雹变小了,接着,雨慢慢地变小了,等到他经过办公楼时,虽然还有冰雨,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