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式微很早就醒了。她昨晚有意没拉紧窗帘,让清晨的阳光把她早早唤醒。
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刚刚过6点。昨晚的闹钟定到了6点半。
她想再睡一会,闭上眼睛,但已经完全睡不着了。只好干脆关掉闹钟,起床洗漱。
差不多6点半就准备妥当,出了宿舍,来到了尚食城。
本想着要不要给纳秋发个短信,却没想到,他已早早地等在了尚食城下。
正值清晨,天气凉得很,路上也没有行人,顾纳秋穿着白色轻薄卫衣,米色休闲裤,独自站在尚食城门口的银杏树下。他低着头,半阖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浅色的柔软发丝随着风轻轻飘动。
式微走过去,快到他面前时,他忽然抬起头,伸出胳膊,手指尖触碰到式微的肩膀,“不要动。”
式微一怔,停下脚步。
“这里。”他再次垂下眼。
式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在她脚前半步的石缝之间,有一颗嫩绿的幼苗,破石而出。
——他刚才是在观察这个?
“走吧。”纳秋将手指从她的肩膀移开,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两人简单吃完饭就出发了。
走得早,到得也早,二人站在侦探事务所门口时,之阳也还没到。
“海城、私人、侦探事务所。”
顾纳秋认真念着名牌上的字。他很少到新的地方,所以无论是花花绿绿的墙纸,还是防盗门悬着的木质挂牌,对他而言都充满趣味。
苏式微用钥匙扭开防盗门。阳光扑面而来,能够看见悬浮的细小微尘。
“随便坐就行。”
顾纳秋也没有推辞,慢慢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苏式微的事务所。
客厅阳光非常充足,浅色的沙发搭配着玻璃茶几,茶几上有一盆紫宛花,被很好地照料着。
也没什么可以招待来客,式微刚从笔筒后面抽出棒棒糖,门就被推开了。
“哇,式微,你觊觎我的棒棒糖!”
南晚跳进来,笑着打招呼。
除了棒棒糖,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顾纳秋。连心跳都漏了一拍。但她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只是因为青年奇特到不可思议的气质。
一尘不染。就像水一样清澈,干净,却也冰凉。
“我是准备问纳秋吃不吃的。”式微笑着说道,“先前跟你提过的,他就是顾纳秋。崇德大学心理系01班。”
“你好,我是南晚。”南晚一边在心底惊叹,一边打招呼,“我是式微和之阳的好朋友。也是一位为人民服务的公仆。”
她从笔筒后面又抽出一支棒棒糖,走动的时候马尾辫一甩一甩的。
“曹娟电脑的事,怎么样了?”
“密码还在破译。估计这几天会出结果。到时候我带给之阳,让他交给你。”
顾纳秋接过式微递给他的棒棒糖——他从来没吃过这个。他垂下眼睛,剥去糖衣,轻轻的舔了一口。
甜得他一激灵。但却并不讨厌。
“大家都到了啊。”
门被推开了,傅之阳披着一身阳光,走进事务所。
“都吃早饭了?那我们出发吧。”
***
苏式微按导航开着车,一行四人赶往目的地。
“童凉是位单亲母亲,童森森是她的独子。她排行第二,上有个姐姐,下有个妹妹。她的父亲已经逝世,母亲童淑和她的姐姐童宁生活在一起,妹妹嫁出去了。自从她儿子‘自杀’后,她的精神就不太正常了,后来就被送去了第十医院。她的亲人,主要是母亲和姐姐,也会常来看她。在精神正常的时候,她曾经和姐姐闲聊过,说她的儿子跟她说,为了一个活动,要准备莲花才行。但是,童森森本来花粉过敏,因此,她对这件事尤为印象深刻。”
南晚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说。
“目前童女士的母亲和姐姐也住在海城区。”
童凉母亲、童淑的住所离侦探事务所并不远,落坐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那是一幢旧楼,外墙斑驳,总共只有7层高,没有电梯。
童淑家位于6层。楼道狭窄昏暗,很难想象一个老人家是怎么每天爬这么高。
到了她家门口,离刚过新年没几个月,门口却完全没有贴过春联的痕迹。
式微心下叹息,按了下门铃。门铃坏了。她没办法,只好敲了三下门。屋里没人听见,她便又敲了三下,门才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眉眼与童凉十分相像,神情十分疲惫。
这应该是童凉的姐姐,童宁了。但她看上去比饱受折磨童凉年轻多了。
她一看到式微,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双眼瞪大,脸上混杂着惊恐和厌恶的表情。
“你……”模糊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间泄露出来。她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想起初见童凉那一次她直接掐住了式微的脖颈,就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南晚赶紧拿出证件,表明身份。
“童女士,我是警局的南晚,提前跟您联系过的。”
“原来是南警官。”童宁似是又惊又疑,赶紧将目光从式微身上移开。
“童女士,我们还是进去谈?”
“好……”童宁这才引他们进去。几人一边走,她一边不经意地问道,“还请问这位是?”
她目光瞟向苏式微,然后落在别处。
“我是苏式微。来与南警官一起协助调查案件的。”
“哦……”童宁沉默片刻,“原来是和南警官一起的,应该……是我认为错了吧。”
几人进到客厅,童凉的母亲、童淑佝偻着肩膀坐在沙发上,她一见到式微,倾刻间就变了脸色。童宁及时开口,“妈,这应该不是那个人。她是和南警官一起来调查森森的案件的,是为了给咱们讨回公道的。”
童淑这才一点一点地慢慢放松了身体。
“……真的像……啊。”她看向式微,脸上复杂的表情还未褪尽。
“还请问伯母,不知道我是像谁?”式微问道。
“像……森森日记中的那个人。”她一字一句,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场景,语气沙哑而痛苦。
之阳和式微目光对视片刻,又自然移开。他们正是为日记而来。看来这次不会空手而归了。
“童森森的那本日记中的人吗?”傅之阳再次确认道。
童淑慢慢地点了下头。
“宁,去把我们撕下的那几页拿过来。”
童宁沉默地去书房,很快,她就回来了,将手里的几页纸铺在茶几上。
总共有三页纸。从撕开的痕迹上来看,撕开时应该比较粗鲁和急切。所幸并没有破坏掉纸上的内容。
三页纸中,两页是女人的速写。一张是正面头像,女子姿容清丽,眼波含光。另一张是侧面半身像,女子戴着眼镜,穿着制服,目光含情,微微抿着唇。
第三页纸则绘着一枚图案。线条诡异,形状抽象,却与他们在《莲花鸣泣之时》那本书中发现的花朵图案,十分相似。
不,它们就是一个图案,只不过因为不同画者的运笔习惯,产生了小的细节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