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副庄主冷冷一笑道:“单只从前辈身上,便可看出贵派掌门之掌教不力。前辈一生嗜斗,最喜找人比剑,虽然从不伤人,但仇家亦已结了不少。贵派司掌门不但不加以制止,反而有些引以为豪,认为你处处在给他青城派露脸。这样的人能担此任么?”
孙伏波一张瘦脸已因愤怒而通红起来,斜睨着铁副庄主,道:“好一张利嘴。孙某请教了!”突然双拳一抱,内力已自双拳间无声无息地发出。那铁副庄主微微一笑,抱拳道:“好说,好说。”两股劲力一撞,铁副庄主身形一晃,随即站稳。孙伏波却立足不定,左足向后退出半步。这一番暗中较量,竟是看似娇弱的铁副庄主稍胜半筹。
群雄都是大为惊讶,孙伏波之能众人早已耳熟能详,但铁副庄主这样一付娇怯怯的模样,内力之深竟还更胜于早已成名的孙伏波,众人震惊之下,更觉这碧血山庄深不可测,一个副庄主就有如此武功,身为庄主的金碧玉武功不知又是何等之高了。这一下连澄灭、黄叶、余霞绮三人也大感惊异。
这孙伏波虽然脾气暴躁,一生嗜斗,但拿得起放得下,输即是输,赢即是赢,从不拖泥带水,实是青城派中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见铁副庄主内力如此之深,以自己二十年的修为,竟还比不上她,心下也即服了,道:“佩服佩服,请。”坐了下去,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众人中又有人发问:“那么丐帮云笑天帮主如何?崆峒派掌门青云子又如何?”
铁副庄主道:“云帮主武功虽高,但一生行事滑稽突梯,素无大志,不是盟主之选。崆峒派掌门于半年前便已神秘地失踪,找到他只怕也得大费周章,当然也不是此位之选。”
人丛中忽然有一人冷笑道:“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碧血山庄金庄主堪当此任了?”这人是青城派弟子,一说之后,立即闭口。
但那铁副庄主已发现他所在,道:“那倒也未必,只怕此间英雄豪杰更有武功智计均胜过敝庄主的。”她说这话时潜运了天遁传音之术,那青城弟子只觉耳鼓刺痛,眼冒金星,胸口烦恶上升,踉跄跌出数步,差点瘫倒在地。幸好此时声音已停,那青城弟子站稳脚跟,脸色发白,再也不敢多言,呆呆地坐回凳子上,象傻了一般。
群雄俱都暗暗骇异。那青城弟子离她最少三、四丈远,而她竟能在如此远距离内以“隔空传音”之术击人受伤,这份功力实足骇人。连澄灭大师四人见了,也不禁都暗暗心凛。
人群中忽然又有一人接口道:“铁副庄主此言不差。金庄主若想当选盟主,别的不论,只要武功能胜得过在下,在下自无异言。”众人目光齐向这人射了过去。只见这人四十来岁,一张胖脸,一件长褂,手上拿着一个铁算盘,满脸精悍之色,却无一人认得。
铁副庄主也是一愣,道:“阁下何人?敝庄似乎并未邀请阁下?”
那汉子不答她问话,道:“只要金庄主能胜得过我的铁算盘,我便拥护金庄主当选抗金武林盟盟主。要想当盟主,最后还不是得靠武功上见真章么?废话少说,金庄主,在下向你讨教了!”竟不由分说,从廊下直冲出来,扑向金碧玉,身形矫健之极。
众人脸色齐变,此举分明是在向碧血山庄直接挑畔了。铁副庄主沉声喝道:“张天罡,挡住了!”
那位之前招待过群雄的碧血庄管事、一脸精明的中年汉子道:“是。”飞身跃出,拦在那胖脸汉子身前。
众人听了又是一震,心想:“难道这人就是天罡星张天罡?”江湖传言这张天罡一手天罡拳出神入化,实是武林中一把不可多得的好手,但于三年前离奇失踪,一直是武林中一件悬而未决的疑案,没想到三年来,这张天罡竟是到了这碧血山庄当了一名默默无闻的管事。
那胖脸汉子铁算盘抖得哗啦啦直响,迳向张天罡脸上砸去,繁音密响杂以凌厉劲风,确实声势不小。张天罡却纹风不动,眼见铁算盘来到面门五寸,才猛地一拳直轰出去,正正砸在铁算盘上。那胖脸汉子只觉一股强霸的力道直涌过来,虎口剧痛,手臂酸麻,急运内力抗争,但是来势绵绵汩汩,有如波涛汹涌,竟是不可抵挡,只支持得一刻,便已抵挡不住,忙松手放脱铁算盘,纵身倒掠出去。竟只一招之间,便已败在张天罡铁拳之下,心中惊疑不定。
张天罡冷笑道:“阁下武功如此之差,竟也敢挑战金庄主么?”左拳猛地轰出,击在铁算盘上,只听得叮叮当当、喀嚓、哗啦一阵乱响,那只铁铸的算盘已经四分五裂,铁珠子骨碌碌滚了一地。众人见他露了这手霸道硬功,无不骇然。
那胖汉面色苍白,道:“好,你有种。咱们后会有期。”一步一步缓缓向门外移去,显然已为张天罡重拳所伤。
张天罡不再理他,正待回身,只听得有人鼓掌道:“张兄好拳法,好内力,铁扇公子陶然领教。”只见人丛中又走出一人,三十余岁,手执折扇,身着青袍。
张天罡一怔,道:“阁下面生得很,不知是哪派高人?”
那陶然道:“在下无门无派,素喜游山玩水,今日适逢其会,见张兄武功卓绝,忍不住技痒,想向张兄讨教几招。”
张天罡道:“阁下若有兴趣,咱们改天另约时间,张某必登门拜访,只是今日武林大会……”
陶然道:“可是小弟实在等不及了。”竟不待张天罡说话,铁扇一张,已往他脸上拂去。
他一出现,太湖六友与谢恩齐吃了一大惊。原来这所谓的铁扇公子,竟然是那日在太湖上所遇的那喇嘛、书生、道士、老者中的书生。他既在这里,那么其余三人呢?还有那巨舟中一直隐而不见的神秘女子呢?谢恩心中更是猜测:“果然是他们,那巨舟女子和这几人定是鬼门关的,难怪当日在太湖中他们行踪如此诡秘!”这一路来的种种疑窦似乎豁然而解,向人丛中扫去,果然看到了那其余三人,与三人同桌的还有四人,一名少妇、一名尼姑和两名高鼻深目的西域人。谢恩心道:“不知鬼门关还有多少高手混了进来?那巨舟女子有没有来?”
张天罡见对方扇子这一拂劲力沉厚,与刚才那胖汉不可同日而语,不敢轻视,左拳护面,右拳反击,呼的一声直捣出去。陶然见他一招间便反守为攻,心中也是一凛,侧身避过,铁扇一收,折成一根短棍,嗤嗤嗤连点张天罡身上七处大穴。张天罡右拳回收,左拳击出,竟不闪避,又是呼的一声,后发先至,击向对方胸膛。陶然见他刚才一拳震退那胖汉,一拳打散那铁算盘,岂敢让他拳风沾上半点,飘身一闪,又躲了开去,铁扇一伸一缩,向前刺出,居然是剑的路数。
张天罡却不闪避,任对手招数如何变化,均是一拳又一拳,拳拳后发先至,直攻对方要害。那陶然身法灵活,招数奇诡,一张铁扇倏开倏合,忽收忽展,时而是铁牌的路数,时而是判官笑的招式,其中又夹杂以刀、剑的用法,但尽管变化繁杂,在张天罡铁拳挥击之下,却是近不了他五尺之内。
翻翻滚滚斗了三四十招,张天罡不耐烦了,喝道:“阁下还不知难而退么?”
陶然心知非其对手,大声叫道:“啊哟不好,张大侠真生气了!死秃驴,还不快来帮忙!”
话音未落,人影一闪,场中已多了一个高鼻深目的喇嘛。那喇嘛手持一根骷髅拐杖,也不说话,呼的一下向张天罡拦腰扫去。杖长拳短,张天罡无法旧技重施,一个闪身,窜到他身后,铁拳向他背心击出。那喇嘛向前冲出一步,回杖反击,陶然立即从侧兜上。两人一联手,顿时声势大振,张天罡再也不敢好整以暇的玩耍,脚下一错,踏起了天罡步,在两人之间穿来插去,身形竟是灵活无比。
碧血山庄大总管韩飘笠眉头紧皱,来到金碧玉身前,俯身道:“庄主,这些人似乎是故意来无理取闹,捣乱会场,我们该怎么办?”
金碧玉转向另四位主持人,道:“四位前辈,这几人身份可疑得很,我们该当如何?”
四人沉吟不语,对望一眼,目中都有警觉之色,良久澄灭方道:“看他们似乎没有太大恶意,问明了来历,就放他们出去吧。庄中可需加强戒备才是。”
金碧玉道:“是。如今江湖风雨飘摇,特别是鬼门关在暗残害武林,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小女子顾虑不周,倒是疏忽了。韩总管,全庄加强防守,东、南、西、北四方各派出一个小队,在离庄十里之内来回巡逻,一遇可疑人物,立即回报。”
韩飘笠道:“是。这几个捣蛋鬼……”
金碧玉道:“撵出去吧。”
韩飘笠道:“是,属下遵命。”立即派出了四个小分队出庄巡逻,然后来到正在恶斗的三人跟前,沉声道:“两位若想打架,改日奉陪。今日恕本庄不欢迎两位,请两位离庄。请恕韩某无礼了!”说着踏上一步,双手闪电般倏伸倏收,陶然二人只觉手腕一麻,不知怎地,兵刃已经脱手。二人大惊,齐齐急退几步,你望望我,我瞧瞧你,满脸骇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