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夫之妇”这四个字把点点深深的刺激了。
她呆愣住,等门口夹着雨丝的寒风一吹,才回过神来。浑身的粘腻湿重令她越发不舒服。她看了眼那个找了一下午的男人,他毫发无损的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喝茶,打量她的眼神漠然中带着些嘲讽。完全不似往日的纯净澄澈。
这整一个妖孽啊!妖孽!但极度不爽的洛点点却没心思去追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而看见他的眼神——
嘲讽!他居然还敢带着嘲讽……
点点气得浑身颤抖,战斗系数直接爆顶,往日抢食堂,占座位,看AV,挤火车,斗猥琐男的气场全拿出来了:“乱跑?哼……谁?连屁也不给老子放个就消失了一天的人,是谁?老子弄成这副鬼样子,你以为是为了哪个鸟人?你丫的出去也不和老娘打声招呼,好歹也******留封信下来呀!你丫的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急得老娘漫山遍野像奔丧一样乱跑,生怕你出一点事儿,结果你却在这里给我悠闲无比的喝茶!你XX的还喝茶!”点点抓狂着把茶壶扫到地上,“是我命贱该担你的心,该服侍你么?”
原来点点是出去找他了,可是“担……心?”杨曦是真不知道点点会这样担心,自有记忆以来,他样样都能做到最好。别人只会要求他做更多的,做更难的。似乎没有人担心他能不能做到或会不会受伤。他一直以为,把担心这种情绪用在他身上简直就是浪费。
平时点点生气,杨曦一般是见她皱眉就撒娇,见她发飙就包着两泡泪,无语凝噎。饶是她有再大的火也发不起来。但今日,杨曦傻傻呆呆地盯着她,又不悔过,又不装装可怜。点点一身的湿,又累又饿又冷,邪火更是翻着翻的往上蹿。
“哼。”点点一声冷笑,“是啊,你还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以为老子会没人性到像你这个西伯利亚野狼一样吗!也是,就你这狼心狗肺的模样,我他娘的当初真是给茅厕门夹了脑袋,给****糊了眼睛,给鸟粪塞了耳朵,才中了邪捡了你个没心没肺,没肝没胃,没脾没肾的人回来!
“亏得我还好吃好喝把你养着,没想到养着养着你就开始翻白眼,要变种了啊!你倒是真给我变来看看啊!你怎么不飞天?怎么不遁地?变个白眼狼你以为你有多大本事了?今天要不是老子帮你周旋那些个官兵,我看看你现在的骨灰要洒在哪儿?嗯?周家镇后的坟地不错,你要真死在那里,逢年过节我一定不忘去给你洒杯清酒!”
杨曦僵硬的原地石化……
他从没被人这样酣畅淋漓地跳脚骂过。他也从没想到向来“好说话”的点点会有这么彪悍的时候。所以他成功的被震撼了!
其实点点向来是个过着彪悍人生的人。她怕硬更服软。最受不了纯洁的眼神,而杨曦恰好捏住了她的软肋,顶着他那张脸,软软的对点点说几句话,她几乎是没有不听的。偏偏杨曦今天就呆住了。
点点直接动手,拎了石化的他,过肩摔扔出门外:“你丫的喜欢消失就给我彻底消失好了!别他娘的再在我面前晃!”说完“哐当”一声扣上大门。
杨曦手里还握着茶杯,当大门摔到他鼻子上时他才回过神来。
担心啊……真是一种微妙的情绪呢……
倚着门坐下,这雨依旧淅沥沥的响,茶水入喉,温润了四肢百骸。
唇角在他毫无知觉时扬起一丝弧度。
屋里传来阵阵乱七八糟砸东西的声音,他竟笑得慢慢眯起了眼。
真是,悦耳呢!
翌日。蓝天澄澈,空气清晰,鸟语花香,正是春日好时头。连院里那棵要死不活的桃花树竟也有种柔弱的媚态。
这种天气完全是该去郊游啊郊游!
某曦从将就了一晚的柴房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决定今天暂时偷偷懒,将“绝世武功”先放下,领着某点出去溜达才是正事。
可是,让他措手不及的是,某点卧床不起了!
谢大夫在床边枕着点点的脉:“嗯,伤寒了,你随我来,我开几服药给你,回来好好熬着。女子的身体不比男子,一定得好好将养。”
某曦阴着脸点头。
“对了,上次你受伤的手臂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再帮你瞧瞧?”
“不用!已经没大碍了。”杨曦不动声色地将右臂藏到背后。
谢大夫也不强求,领着他去开药了。
杨曦拿着药回来,点点正满头大汗地呓语什么“粑粑。”“马马”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见她表情越来越痛苦,索性直接以指做剑,在她颈边一点,愣生生将点点痛得清醒过来。
“曦曦……唔,我头疼。”
“当然咯,因为点点你伤寒了。”某曦将药往桌上一放。倒了点昨夜的凉茶,递给点点,“来,点点,曦曦喂你喝水。”
“恩,谢谢。”点点抬手欲接,某曦却躲开点点的手,直接往她嘴里喂。
“让曦曦来喂。平时都是点点照顾曦曦。现在点点生病了,曦曦当然也要照顾点点。”
某点怔了一下,心里刹那就被感动得稀里糊涂。
“这样,点点就不会骂曦曦没心没肺,也不会把曦曦扔在外面淋雨,更不会不要曦曦了。”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是给了某点无与伦比的感动,那么这句话简直就让某点心疼内疚得想砍了自己的爪子。她拉着某曦的手,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
“曦曦以后不让点点担心了。点点别不要曦曦。”某曦表情受伤地说。
“不会……不会!”某点沙哑着嗓子,抖着唇,情绪激动地答应。
某曦转身放茶杯,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光。
也许他不知道这时候的点点是用怎样的情绪和决心来答应他,就像他不知道此时自己玩弄的是什么。
某曦不会熬药。某点不喝药的结果是,伤寒更严重了。
伤寒更严重的后果是,他不仅不能领着某点去溜达,还要窝在屋里给她端茶倒水,喂饭穿衣的伺候。他不仅要窝在屋里给她端茶倒水,喂饭穿衣的伺候,还要听她时不时唠唠叨叨,嘀嘀咕咕,神经兮兮的自怨自艾。
“曦曦,我头疼
“……点点,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头疼。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听说在没有现代化医疗设备的这个时代,一个小小的感冒都会夺走我脆弱的生命。我现在头还很疼,说不定就是昨天淋了雨,我脑袋里隐藏的什么病毒啊,细菌啊,都像小树苗一样发芽长起来了。我感觉现在我整个脑袋都长满了金针菇一样的真菌。”
“……”那是什么!
“哎……要不是昨天为了去找你,我一定不会这么早死的。说起来,我们相识也快一个月了,眼瞅着斋戒完结的日子近在眼前,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光明正大的炖次肉给你吃,就要先去天堂报到了。”
“……”你哪次炖肉时偷偷摸摸的?连人家的狗都打来煮了!
“曦曦,虽然说你昨天真的很过分。我也生了很大的气,也叫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什么的。其实,你知道,女人往往都是口是心非的!今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呜……救你回来那天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给我带来不幸。也许栽在你手里就是我的命吧。我认了……呜呜……”
“喂……”
“咕!”点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号召。点点把泪一擦,淡然道:“去帮我弄点吃的,曦曦。”
“……”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这一幕。
“介是嘛……”某点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灰色的粘稠状物体,里面居然还有黑色硬块!
“粥。”某曦答得一本正经。
“……你都加了什么?”
“……”某曦转过头去,似乎吸了一口气,又面色平静的转过来,“白粥。”
“白?”点点哑然,白,是这种颜色么?
某曦鼻翼动了动,隐忍着某种情绪,“嫌弃就别吃了。”
点点叹了口气,眼睛瞟到他想藏却还是没藏住的手背,那里有一大块鲜红的烫伤,点点有些心疼,更多的却是一种微妙的幸福:“我又没说嫌弃。”
接过碗,在某曦自己都很疑虑的目光下,喝了一大勺。
很大一勺……
这样形容一下点点体内的世界吧——就像串鞭炮一样多的核弹,在她体内轰过,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接着连尸体也灰飞烟灭了。
那一瞬间,某曦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灵魂已经升天!
这种境况看得某曦也很是不忍,他有些颓然地开口:“点点,算了……”
强迫症微微抬头的洛点点却听不进他的话了。于是她默然的,一口又一口享受着被核弹狂轰滥炸的激情。
她的表情也越来越接近鞭尸一样——无动于衷。
某曦被她的举动迷惑了,难道,只是卖相差了点?
受迷惑的杨曦同学,自己去厨房呈了一小碗“白粥”。带着敬畏的心情,尝了一小口,只一小口……很小一口……
然后某曦内牛满面地回来了。
他摁住点点机械重复的手:“好了,点点你舌头还在么?”
呈某大厨吉言,点点的舌头保住了,只是拉得有些厉害……
经过中午一顿粥后,点点更是虚弱了。
她想不能把自己的小命白白搭给某曦去折腾。于是,她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差某曦去请旁边的李寡妇到她家来掌厨一天,顺便把药熬一熬。当然是会给颇为丰厚的报酬的。
这完全是在救命啊!给少了岂不是显得自己没身价!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21世纪的人个个都很有身价……
言归正传,为什么选的是李寡妇呢?因为李寡妇年五十有四,膝下无子,家里没人要将养,唯一养的条公狗也给某人打来吃了,最主要的是李寡妇有白内障,看不清楚东西,绝对不会对某曦起歹心!
所以下午的时候点点的胃口好多了,虽然耳朵受了点叨扰。
李寡妇一边吃一边喷着唾沫,抱怨着,这世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连畜生也没心没肺起来,前些日子,她养了大半年的狗也离家出走了,留她一个孤老太太在家,也不回来看看,不知是被哪只不要脸的母狗给勾走了,还是被外面哪些没人性的人给打去吃了,吃了也好,省得活着浪费粮食,前几日菜又长了几钱,肉又长了几钱,人是越来越不要活了云云。
点点只得在旁边陪笑称是。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接受良心的唾弃,没人性啊没人性!
某曦则扔了筷子一脸不爽的坐在旁边。
待李寡妇走了后,点点问他为什么不吃东西。
“她的口水喷到了每一盘菜里面!刚才在厨房的时候我还看见她挖鼻孔。掏耳屎。”
某曦如是道,然后点点觉得胃里又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