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被护在身后,她悄悄冒出头来去看,起初并不知那是何物,只觉那庞然大物的身形罩着她头顶,罩着她既压抑又忌惮。这怕是又不知哪只神兽了吧,看着那体型就怪吓人的,那人形的利爪怕是一拍过来就能将人给呼死。他这是什么不好招惹,非要给自己招惹上这种麻烦。
神帝将好动的梵音又给按了回去,叮嘱道:“别乱动,饕餮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是了,她怎么没想到那庞然大物就是传闻中的上古神兽饕餮,与九婴一样都是战斗力非常强的,且越是神兽越是目中无人,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同他们说话的。况且一言不合就会被拍成渣渣,神帝的警告不无道理。从前阿爹阿娘就没少教导过她,在六界中她所怕之人并不多,即便那些法力比她强的也多会忌惮她魔族公主的身份,唯独那些上古神兽和蛮荒妖物,才不会卖她面子。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就占全了这两样,也算是让梵音今日大开眼界了。
她待还要再看,饕餮就又发起了另一轮攻击道:“想当初你将本尊关入蛮荒,可是有想过终有一日你我将还会相逢?”他睚眦一笑,猖狂而狂妄道:“人人都尊你一声神帝,可你有何能耐当得这个神帝,当初若非你使计狡诈赢过了本尊,今日九重天上的神帝就该是本尊。又怎轮得到你得享那么多年的香火供奉呢,这些都是你欠本尊的。本尊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每日所想就是此时此刻,迦夜,受死吧。”炽灼烈焰在饕餮掌心慢慢聚拢,凝成一片滚烫的气体。
梵音心中恼怒,一则是他的话无端中伤了神帝,二则明明是他无耻在先,神帝的威名岂容他玷污。她气骂道:“宵小之辈,还真将自己当人物了。你若真有本事又怎会被封入蛮荒那不毛之地,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当真是觉得天界无人了么,容得你来放肆。想来你那榆木脑子比之他人也没多大用处,你看看同你一齐逃出来的,且先不说你们用了什么方法,但既然能从蛮荒逃出,就该偷着乐了,还不找个地方藏着躲着,深怕被天界的人找到,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可你倒好,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挑衅,敢这么大摇大摆来找死的,我到还真是第一次见。”她的话字字珠玑,将饕餮骂得体无完肤。
饕餮眼下正在着恼,冷不丁被梵音犯上来,手下炽灼的火焰就朝着她砸过去道:“哪里来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教训起本尊。既然你要来寻死,本尊成全你。”
他这一拳砸来梵音本就准备好了要接,掌心唤出冰刃,凌空跃起,朝着饕餮劈将而出。她的出手极快,神帝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他们已经战在了一起。他略有些头大的看着奋不顾身的梵音,真不知要说她什么好,旁人若是看到饕餮怕是早就逃了,亏她到是胆子大。他抚了抚额,她这胆量可真是让人捉急,该需要的时候用不到,不该需要的时候又跳出来了。
“就凭你这身手还想叫嚣本尊?”饕餮嗤之以鼻的朝梵音射出几个烈焰,轰得她连连后退。这后生到是可畏,可惜笨拙了点。饕餮虽不知她是哪冒出来的小丫头,但既然她是跟在神帝身后,又为了神帝说话,想来必是与他一伙的,杀了她也不算太冤。他凌空一掌猛拍向梵音胸口。
梵音被拍得连连后退,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早知饕餮能打,却不知这么能打。他看起来神清气爽,难不成自己是给他陪练来着?梵音气得握紧了冰刃,运用灵力催动,口中拈诀,狠狠朝着饕餮再次攻击。
梵音的术法在饕餮看来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他根本不放在眼中,再运出一力便将梵音射来的冰刃反方向朝着她回击。这下倒好,她要死在自己的术法之下了,果然技不如人就是吃亏。只望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否则她的脸都要无处放了。
她闭了闭眼,既躲避不了那也只能受了。
“叫你平日勤加修炼,我看你是根本将我的话当耳旁风。”迎接她的并非是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是他的话在耳畔轻声呢喃,像是在教训个做错事的孩子。他迎风凌空将她抱起,化解了饕餮的招数。待将她安全送返地面后方斥道:“老实待着,不许再逞强。”饕餮也是她能对付的么,当真是无知无畏。
“呦,终于不躲在人后了?本尊就最瞧不上你使诈的样子,怎么看着怎么讨厌。迦夜,你也就这点本事,不是本尊说你。今日本尊就要找你将新仇旧账都一并了算。”说罢,发起了再一轮攻势。
梵音捂着被拍痛的胸口,看着重华殿外陆续进来的天兵天将,以及浓烟四起的殿内景象。她内心始终无法平静,先前她已试探过饕餮的深浅,虽说她修为不够,但饕餮远在她之上,甚至探不到虚实。她很怕此次饕餮从蛮荒逃出不走,不止是为了拼命,而是有十足的把握。而刚才她在与饕餮对打时很明显感受到他的狡诈,有时他用虚晃一招来扰乱对手视线,有时又故意像是被对手击中,从而利用对手的武器进行反击。这样的敌人无疑是可怕的,她怕他会吃亏。她知道此时不能让天兵天将参与进来,可她就是很慌张,很想找谁帮帮他。即便他是神帝,是天界的战神,可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无论有多强大都是无用的,因为防不了敌人会用阴险的招数。这不,饕餮果然得逞,他说是要说光明正大的打,可手上却招招都是阴险狠辣,每一招都幻化出虚晃,实难让人看出究竟哪一招才是他真正想用的。
论起打架来,这天上地下的神帝也打过不少,论起阴谋诡计来,他自是见过不少,饕餮的这点招数又算得了什么。然而许是看出了诡计被识破,饕餮开始想别的办法,他辛苦从蛮荒逃出,为的可不是苟且偷生,他要将他失去的都夺回来。他要光明正大的存活在世间,他不愿再活在黑暗角落中,他要战胜神帝,他要成为神界的统治,他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臣服在脚下。如果不是眼前之人当年将他逐去了蛮荒,他也不致现在连肉身都化不了,还是个原形。这些耻辱和伤就算再历经千年万年都未必消散,唯有将他杀了才能抵消他的恨。
饕餮开始幻化出各种各样的人来迷惑神帝,他就不信没有一个人能击中他的软肋,就算真的没有,也能混淆了他的视线,从而在混乱中趁机下黑手。饕餮的幻术在六界中也算是占得鳌头了,神帝很快就陷入一片云雾中,无论他如何使用术法就是无法驱赶那些围绕在他周身的云雾。
他很快就想到这是饕餮的诡计,他怕是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对付他,看来即便是关了他几千年也不能让他反省,反而自甘堕落学了这些个旁门左道,再下去怕是要沦为魔道了。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若是饕餮沦为魔道,岂不是给魔族增添助益。区区幻术就想将他困住,是黔驴技穷了么?
“君上,如果一定要有个人站在你身边,为何就不能是我呢?至少是我,绝不会成为你的负累。”那是芙蕖的声音,她正盈盈笑着朝他走来。她的眸底有委婉有隐忍,高傲如她,为了他也能卑微入尘埃中。
“让我成为你的帝后,从此后千年万年的陪在你身边,无论是快乐苦悲,无论是寂寞孤独,往后的路我都将与你一起走过,也只有我,不计较你究竟是否爱我。”
是了,就连不爱她都能说得这般坦然,她心中又何尝不知,不过是不愿说与他听。而这些她心底的声音,也唯有如此,才能讲给他听。为了能嫁他,她是当真什么都不计较了。当真是不计较吗,如果连爱都不计较,那还能计较什么?
芙蕖,你只道我不懂情爱,可你又是否懂呢?你嫁与我,究竟是为了权势更多一些,还是面子更多一些?你想要的从来都是这世间最好的,无论身份地位还是伴侣,你宁肯委屈自己也不愿承认的事实,何时才能明白呢?有些人不是得到就是幸福,你终有一天会明白,你想要的不是我。
神帝在幻境中清醒过来,很快芙蕖上仙的身影就消散不见。饕餮原是想趁机利用芙蕖杀他的,毕竟芙蕖名义上也是他的未婚妻,但没想到竟被识破了。难道他的心里没有她吗?饕餮不信,就算他修为再高深,只要心中还有惦念,就一定会有破绽,而那个破绽就是饕餮最好的武器。
“帝君,帝君。”轻轻地,他在云雾中看到了一尾小巴蛇。他觉着有些眼熟,这条小巴蛇好似在哪里见过,可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他想上去看看清楚,然而他还没触到那条小巴蛇,小巴蛇就幻化出了人形。那个人形不是别人,正是梵音的模样。他一惊,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