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就在一瞬间,慌乱与战斗在同时爆发。惊恐声,刀剑声夹杂着破碎的衣衫声,糅杂在了一起形成一道音符。
“快,护卫太子公主。”流锦一声令下,禁军手中的刀剑顷刻而出,伴随着苏映寒带去的北魏侍卫,对阵黑衣人激战。司夜离则抿唇站在淅沥的雨声中,他手中执着竹伞,脸上神色莫测,越发沉黯的双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水声滴溅而出,在繁乱的脚步中显得杂乱无章,他就站在包围圈中,不躲也不闪,黑衣人无法近他的身,早在围过来前就被流锦给消灭了。再说那些黑衣人虽然向是冲着他们来的,但目标明显更在苏映寒。他们手中执剑,朝着苏映寒所在的方向冲杀过去,后面围过来的禁军又将他们逼退出去,形成了个微妙的形势。苏映寒到也不慌乱,怕也到了此时也摸清了那些人的目的,巧妙的往后退,将自己护卫在安全范围内。他们两人到是都未出过手,像是在这场慌乱中看戏的旁观者。
围着音儿的宫女因毫无反抗能力被杀了几个,音儿正想往苏映寒的地方靠,怕是他没看见,叫了声“皇兄”。许是这声皇兄令蒙面人看出了她的身份,他们招招狠厉,调转方向朝着音儿的方向攻去。音儿是玄月宫出来之人,即便如今是北魏公主,但她自身能力并不差,就算没人保护也是能在包围圈中全身而退。然而她堪堪避开了几招后,蒙面人又多了些,专朝她围攻,他们毫无特殊招式,唯独就是快又狠,像是不将她置于死地不罢休。
音儿眸色一敛,这些人不太对劲,与他们的计划出入较大,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稍一分心就听得苏映寒的叫声道:“小心。”然而她的手臂上已被划了一刀,殷红的血顺着雨水不停往下溅,很快就再也看不清。
音儿吃痛,一脚将划伤自己的人给踹开,经得这么一来她这边的禁军也明显增加了不少,直到将那些人都逼退。几十个蒙面人见形势不好,自己的人死伤不少,相反并未捞得任何好处,交换了个眼神就迅速的撤退了,就像他们来时那样走的干净利落,显然是一帮训练有素之人。
“公主的伤势如何?”司夜离走上前来问道。他音色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音儿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虽看不清伤势但应该不是太严重道:“还好。”她不是那种娇滴的女子。话是这么说,但还是需要赶紧上马车去皇宫给太医看看。索性音儿的马车并没坏,苏映寒就与她同乘一辆,在车上给她简单的检查伤口包扎。
周围不少都是司夜离的眼线,苏映寒不方便与她交流,只用眼神问她究竟出了什么状况。音儿无奈的耸了耸肩,她也不清楚,然而他们计划中可没将自己给刺伤这一环节啊,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莫不是那帮人演得太过逼真,假戏真做了吧?
苏映寒无声摇了下头,否定了音儿的想法。他们派去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依着人数来看也不太对劲,这事需得回去后与阿月商议一番,按理来说这件事不可能走漏风声,又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此事过后的不久凤都坊间就开始悄悄流传起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司相表面上对北魏太子妃的杀妻之仇宽容大量,秉着两国交好的前提下亲自接待魏太子,然而实则是心胸狭隘,恨不能趁此机会将其除之,一来可以报杀妻之恨,二来除去了北魏这个强敌,那就再无后顾之忧,只需与南晋交好,东燕不足为惧。司相这手算盘打的好,做的也是好,假仁假义,暗中派了杀手在魏太子出行的路上伏击,而正巧是他陪同又将自己的嫌疑撇清,可惜没能铲除魏太子到是将公主给刺伤,计划失败到也无妨,他还能顺势做个好人。对于司相的谋智当真是教世人佩服的很。
传出这话时已是第二日宫宴的次日,西凤帝特意派了陈太医来行宫为音儿诊治,宫宴时就对她的伤势颇为关心,音儿到也没什么,谢过了陈三。阿月来时正好碰到音儿送陈三出去,再见往昔故人她的情绪已无波澜,仿佛那些事那些人早就与自己无关,不过是些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她踏入殿中询问道:“我今日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坊间现在到处都在传司夜离公报私仇,假面人心。我们的计划不算是失败,可你为何还会受伤,莫不是出了差错?”她这么说着就去查看音儿的伤口,陈三的医术她是相信的,包的也很好,血早就止住,但伤口划的有些长,不免会留疤。女孩子在手上留疤总是不好看,阿月眉头皱起,就算音儿不介意但她还是会因自己的失误而自责。
“我昨夜躺在床上细细分析那些人的行为总觉着不像是我们的人会做的事,他们是后来围攻我的,下手狠辣,看起来像是我出了声他们才注意到我是个女子或许能好下手些,但实则我回想到那些人的目标很明确,冲上来就往我站的地方,与皇兄对战的姿势不同,他们更像是要杀我。而且他们好像知道我会武功,对我出的招快又狠,全然不给我喘息的机会,索性禁军还算有些用,将他们给逼退了出去,等到他们再想找机会时已是错过时机,后来我才侥幸只是伤了手臂。”音儿将昨夜遇到的经过详细讲给阿月听。他们原先的计划就是这出戏自导自唱,由他们的人来假装行刺,再借由流言嫁祸给司夜离。一切都顺利进行了,就连流言的蔓延速度都令人满意,唯独事态出现了蹊跷不得不让人担心起来。
阿月眉头微蹙,音儿的话令她有些担忧,到底是什么人会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难道说她的身份已经暴露?若是如此,那她接下去的计划又是否该继续?那个隐藏在暗中的人势必还会寻找机会下手,阿月琢磨了下她从不是个被动之人,无论那人是谁,既然敢在暗中躲藏下手,那下次必还会找机会,她务必要设个局将那人给引出来先除去,否则他们将终日都受威胁。
“别担心,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一切计划照旧,你知道的害怕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阿月吩咐道。
音儿深知无从劝阻,点头应允道:“我未将此事告诉皇兄,怕他会担心。”
阿月了然,若是苏映寒知道想必不会再同意阿月去冒险,不说给他也好。今日是他们留在西凤的第三日,彼此都警觉着各自的动静,事情也进行的顺利,司夜离那边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几日,到此时已不似初时的警惕,这才是他们计划的开始。
入夜十分,天色依旧在下着绵绵细雨,他们赶在司夜离到来前便先提前一步做了准备,阿月同寻常侍女一样入了音儿的马车,到得司夜离接了他们行至皇宫时,阿月则在音儿他们出去后继续被带往马厩走,又在去往马厩的路上下车由祭司院的小吏带着前往,宫中道路深长,独自一人必会迷路。然而祭司院规矩甚严,若无祭典活动不得随意走动,寻常人也不得进入。但今日不同,苏映寒特意恳请了西凤帝邀看祭舞,因两国祭祀互通,曾是从北魏流传入西凤,是以想看看有何不同。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祭司院也因此而开放,众祭司着垂纱将脸遮挡,陆续着从里往外走。采华殿连续着办了几日的宫宴,乐师与舞姬都围聚了不少在偏殿,等候着召唤。阿月就混在宫女中,伺机寻找着机会。
既然要比试一番,免不了就要有诗词歌赋的能人,其实苏映寒哪里有什么准备,不过是为了制造混乱场面给阿月。轮番着上了不少舞姬,众人谈论声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从各位大臣到魏太子容貌,从谁才华出众到谁会卖乖讨巧,场面到有几分市井。相比女子们兴奋的谈笑声,祭司这边还是低调的多。那位早就说好要同阿月换的推术师寻了个机会悄悄往一侧走,阿月注视着人群,见有人有行动便紧跟其后,直到躲入一处偏僻角落再三确认无人,那位推术师才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交给阿月,两人眼神短暂交汇,那位男子便匆匆离去。他临走前眼神中有过一闪而逝的怀疑,阿月知道他必然是不敢相信一个女子竟然要冒充他,这种事想想就觉得会漏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再如何装都不可能像。
待到阿月再出去时,她脸上蒙着面纱,兜着帷帽,俨然已是一副推术师的模样。她目光平静沉敛,站在人群中到并无让人觉着突兀。此时前殿宴会已开始,助兴歌舞也已结束,就等着他们出场。其实按理来说此时并未是最合适的时机,阿月根本不会跳祭舞,到时必会穿帮。可错过了这次机会,等到他们跳完就直接回祭司院,那就更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