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离领命道:“臣还有一事要禀报。”得了西凤帝示意后道:“臣已收复渝州,但眼下渝州战乱尚需重建,还请皇上批示。”
此消息之前一直就封锁着,西凤帝乍然听闻这等好事情绪激动之余整个人精神都好了些,开心道:“爱卿真是朕的功臣,无论什么事到了爱卿手中就没有办不好的,朕还想着找人替爱卿分担,可最终还是要爱卿来完成,爱卿辛苦了,此事容朕先想下再说。天色也不早了,爱卿何不留下同朕一起用膳?”西凤帝看了眼雕花窗外暗下来的天建议。
彼时殿外有人脚步声轻巧进入,因是早就有口谕遣她随意进出,是以无人敢拦,就连徐暮都站在殿外,见了她小声传唤道:“晚医女觐见。”说罢,女子一身素白衣衫镶蓝色滚边,墨发挽于鬓后,手中拖着锦盘,小心翼翼的踏入殿中。女子容颜清丽逼人,唇角挽着一抹笑意,入殿时两人谈话已近尾声,她先朝西凤帝施了一礼,又朝司夜离施礼,西凤帝好些时日不见她脸上顷刻就笑了起来,忙抬手让她起身。
司夜离揖礼道:“臣尚有事需回府,臣先告退。”
他这么说西凤帝也不好挽留道:“爱卿说的是,且回府歇息去吧。”
司夜离一步步往外退,背影模糊间是女子聘婷端丽的身姿,盈盈叩拜起身,奉上汤药道:“皇上请用。”她的语声柔柔弱弱却自有一股气势。西凤帝在她的伺候下慢慢展开欢颜。
重新踏上马车前问流锦道:“人还没找到吗?”他单手扶着车架,已先一步踏入马车中。之所以会这么问,是他们在临接到圣旨回西凤前月儿就不见了,随着她一同在一夜间神秘失踪的还有玄苑之人。或许他们早就猜到他已在怀疑,索性就先走了,免得被查出什么来那个所谓的月儿身份就无处隐藏。那她究竟会是谁?这到是让他奇怪了,她的名字必然是假冒的,就连她的容貌指不定也是经过了修饰,那么她为何要故意接近他?玄月宫已被剿灭,难道她是想替玄月宫复仇?按照玄月宫宫族来排名,显然未有这样一位女子,她接近他那么久一直都找不到机会下手,想来要么是放弃了,要么又有了更好的法子?
流锦在外回道:“禀主子,人未找到,派人去了渝州也是无果。”在鲁家庄就连被鲁潇然委以重任的音儿也向族中告了假,说是有事出去些时日,交代好便杳无行踪,就算要找也颇费些周折。
“继续找。”司夜离命令道。无论她是谁,只要牵扯到玄月宫之人,那他便都要将他们掌控在可知范围。不为了别的,只是他在心底答应过朝夕,会替她保下其余的人,不让他们再鲁莽行事害了自己。为了这个承诺他派荀子墨暗中跟随着杜丽娘,一是为监视,二是为保护。或许在他们想来他派人监视不过是在不杀他们的范围内将他们圈进起来,但那也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随时都可能任他予杀予死,毫无自由。误会就误会吧,他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去弥补对她的亏欠,不需他们记着也不需他们感恩,只要他们都能活着,就是她最后的心愿。
流锦自是难以理解主子为何要这么做,又抱着怎样的心思,可既然是主子的命令他只能领命。
“此次苏映寒前来西凤之事务必做好万全的准备,无论是安全问题还是提防他们有所行动,都要加强戒备,以策他们借着访问之机暗藏阴谋。还有,为使团准备的行宫也要马上就派人去打理,找些得力的宫女太监到时在他们身边进行刺探伺候。苏映寒此人向来难以对付,其心思缜密,目的明确,只怕未必就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一一交代下去,为了苏映寒忽然的造访,需要准备之事刻不容缓,也着实让人感到头疼。
连续着几日马不停蹄的准备,几乎已是闹得宫中人仰马翻,眼看着北魏使团已在路上,不日就到凤都,这几日凤都城中百姓议论最多的也是此事,心中滋味复杂,毕竟因为北魏害得西凤众民死伤无数,至今想起那些战死的战士都会让他们恨得牙痒痒,战争无论胜败,于百姓而言他们所失去的是至亲至爱,是用什么都换不来的宝贵生命,就算最后他们胜了又如何,那些死去的人能回来吗?所以对于北魏他们是憎恨的,起初时他们甚至还想过要闹事来制止北魏人前来西凤,是以有过些小小的骚动。但后来他们又想到了司相,这些日子都没什么情绪上的表现,就连国相夫人死在北魏这么大的事他尚且能忍,就为了举国的安定和换来天壑大陆的太平,那他们又有什么不能忍的呢?一个手下败将都敢前来挑事,他们难道还没点容人之心吗?就看北魏人在西凤怎样的难堪好了,这口气他们能咽的下去。
那么一路被人惦记的苏映寒此时又在做着什么呢?他必然想不到自己在西凤名气如此大造,彼时正坐在行进西凤的王辇中与阿月有说有笑。沿途走来名川古迹,风景迤逦秀美,越是往西越是能感受出时节在倒退,像是从冬日又走到了秋季,丝丝凉爽中没那么寒冷。阿月畏寒是玄月宫众所周知的事,就算她在北魏时经巫医调理过身子,但寒毒还是在她体内未曾彻底拔除,到了秋日手脚已开始渐渐冰凉,这个这么明显的特征也不知会否能瞒得过去,只要不与人接触,自己警惕些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杜丽娘在旁与苏映寒相谈甚欢的说道:“不知太子何时才与公子成亲,我们正迫不及待想喝你们的喜酒呢。”阿月一口茶刚喝到口中差点就要喷出,结果却是先将自己给咳到了,指着他们俩一阵脸红脖子粗。
音儿也没被她的气势给吓住,帮着杜丽娘道:“说得对,若是王兄将公子给娶了,那我保准就颠颠地随你回北魏去见父皇,也不存在什么妯娌问题。”这丫头帮腔的功夫见长,到真有些胁迫的架势。
苏映寒被她这一说更是来劲了,瞅了眼阿月可怜巴巴的说道:“这你们就得问她了,姬月身为北魏太子妃,那是诏书上铁板钉钉的事,怎能说将婚礼取消就取消,当初也不知是谁硬是要将姬颖的太子妃给推翻,现如今撩完人就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说着颇有怨念,也越说越小声,显然是畏惧被阿月给听到。
然而王辇虽不小可他们四人在其中空间本就有限,话音自然就飘落到了每人耳中。说来这事也确实是阿月先挑的,既然她将贺芸罗给打败,又破了贺青彦的阴谋,那身为姬典女儿的她自然要继续冒充着将太子妃这个头衔给戴下去,说什么这次苏映寒也不会放了她。
杜丽娘和音儿忍不住掩唇而笑,没想到高傲的北魏太子竟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看来情爱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阿月当是没听到他们在调侃自己,心情颇为惬意的仰靠在辇轿上欣赏着被风浮动而扬起的窗外风景。这是她要求苏映寒帮自己忙时特意从北魏调过来的王辇,声势浩大的数千人形成的队伍在前面开道,一路开拔向着西凤而去。此行去往西凤他们必然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数千人中会分一半在边关镇守着,若是他们在西凤一旦有危险便会在霎时就得到消息而进攻,而其余跟随的人便在各个所路过城池进行埋伏,暗中打探着眼下西凤的形势,一来为助他们了解西凤对于他们的态度,二来也能及时向下一站传递他们每一时的消息,以便做出最好的战略调整。最终少部分人则随苏映寒他们一齐进入凤都,当然凤都中也有他们的暗探,会随时接应着他们。
此去西凤危险重重,再回故地早已不是他们宁氏的天下,会面对什么,会经历什么都是未知的。而她所要承受的将会是孤军奋战,这条路苏映寒不知她是否走的对,可却是她必然想走的,他无力阻止,也深知那是她无法剔除的心结,只有做完了这些她才能安心做她自己,既然明知她想要什么,那他又能如何,似乎别无他法。
“小七,我不问你有何对策,也不问你会如何去做,我只希望你在做这些事时能顾及着自身的安全。那个人不是好对付的,若是他发现你没死,那你便不要再与他斗下去,回北魏来,所有的事我都会替你去解决,你不要勉强自己再去经历一次悲伤痛苦和死亡,你的身后还有我,你从来都不是只有自己一人。”不知何时杜丽娘等人已出去,只余下他们同坐在宽敞的轿撵中低声说着心事。
苏映寒从前也不是这般婆妈爱说废话之人,可见了阿月却总是忍不住叮嘱,深怕她不会照顾好自己,又怕她受伤,到像是个护着孩子的大人,惹得杜丽娘音儿都在私底下吐槽,酸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