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在钱柜中翻找了一圈,确实如掌柜所说,这些日子福源楼收入不似以往好,除去那庞大的开支外存银都不多,然而二夫人哪里会想到,她盘算着五百两也算不得多,分批拿一些不易被人察觉,但到底打错了如意算盘。二夫人走时林林总总取走了三百多两,还告知此事只得对刘全一人说。
阿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端起碗箸佯装吃饭,脑中却是在想着二夫人的举动和她的话。她为何要来福源楼取钱还只能告诉刘全一人听呢?莫非刘全与二夫人关系也不清不楚?这到是好笑了,刘同是他大哥,这个刘全怎就喜欢同自己的嫂子在背地里来往,他就不怕被刘同发现杀了他吗?猜不出刘全的心思,她继而又去猜二夫人的,二夫人要这么多钱做什么,看来她以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终于找到了答案,她的钱既然是由刘全供应的那难怪她能吃香喝辣的,而且说不定福源楼那笔损失的烂账也与她有关。看来他们那日同刘夫人一同前来打牌,表面上都正正经经的,但私底下就是借着打牌的幌子来福源楼做他们自己的事。三夫人是同刘全来偷情,那二夫人呢,她后来之所以那么紧张的收买她将她弄到了刘宅在她眼皮底下,是否也说明了是因为钱的事呢?而且那时她正好在替掌柜查钱的事,会不会就被二夫人收到了消息怕她查到什么才会在此处与人交谈该怎么去应付,没想到正巧被她碰上,然后她故意笼络她,也借机将她调离。幸好她什么都没有查到,否则就不是笼络了,等待她的可能是死亡,而那时的她或许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
这整件事若真如她串联起来的揣测那就能解释的通了,只是还未有切实的证据。既然二夫人也同刘全有关系,那是否能借着三人间的矛盾来设个局,让刘同看清事情的真相呢?这件事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刘同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被自己兄弟背叛的滋味。刘同的事已然差不多能收网,那接下来就要对付李厝和师应与,既然司夜离想私下里对付他们,那她偏偏不能让他如愿,她宁可让叶裴参与此事,让朝廷收了渝州也不会让他得逞,最多他们谁都休想收入囊中。
阿月回到房中着手准备写信给叶裴,将事情始末告知于他,并奉劝他若再不出手渝州将再次落入他人之手,他自可当一回黄雀,等他们两虎相争时他再趁机将他们抓起,届时再以朝廷的名义收复渝州。做好这些事她以匿名的方式找了人托付出去,再回到福源楼时竟在房门口碰上了司夜离,阿月做贼心虚平复了下心情才请他进去,他应当没有看到她做的事吧。
“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事?”阿月推门进去,开门见山的问。
“确有一事,到也非什么大事。”他覆手自后跟从,简单说明来意,两人虽都对彼此怀着揣测,却又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只是司夜离没想到的是在渝州竟还能有人认出自己。阿月斟了杯茶给他,等待着他接下去的话。“渝州这地方本就不安全,你一介女子前来我虽不知你寓意为何,但既然我们是同一阵线,有些话我还是要先对你说的好,趁着暴风雨来临前,何不如早些离去?”他眸色沉黯,蕴敛极深,阿月从前就未能从他眼中窥见一二,如今更是难以琢磨。
他指尖叩着杯沿,修剪齐整的指盖像是块温润的玉,与他给人的气息又是不尽相同的。他表面看起来虽也像极了触手生温的玉,内里却是令人无法触及的冰冷。阿月盯着他的指尖看了许久,不知为何生出几丝嘲讽来,这双手曾用力的抱过她,替她拭过泪,也曾爱怜的拂过她的墨发,如今他们离的那么近,却就像是前世般隔着宿命的轮回,可也早已回不去。就是明知往日不可追,才会刺痛了双眼,扎入了心扉。他们就隔着一张红木的圆桌,心底却早已走过了沧海桑田,一时间情绪难以控制,翻腾而起,她狠狠捏着自己的双臂,隐忍着静待平息。缓了许久方才道:“夜公子这是在嫌弃我没帮上什么忙,所以要赶我走了吗?还是觉得我在这里只不过是在拖累你?”自从得知他的目的后她就有种自觉不止在提防着自己,他是不会让她参与其中触摸到他们核心的。阿月只是不知这话来得这般快,既然他有意挑明那她也索性将话敞开来说。“还请公子放心,我自不会阻碍你,当也得你救过铭记在心,我不过是想以自己的办法为你添上一笔锦上添花,而我的敌人则在这刘宅的后院中。”她这么说不知能否抵消他的猜忌一二?
他低垂的眸子看向她,有种能将人看穿的洞悉,“我想你大概误会我的意思了……”他本意是好却不想她竟是另一番理解。待还要说下去就听到破窗而入的声响,紧接着便是蒙面的黑衣人拿着大刀砍向他们。阿月背窗而坐,自光影下就见得对面之人迅速起身,隔着桌沿就将她一把护下,阿月来不及多想他为何几次三番多次救自己,却是明白一点的,若非她如此不济那人也不会容忍她留在身边这么久。
冰寒的大刀对着她背部砍下,司夜离一个转身就将她推开,蒙面人扑了个空哪里肯,寻着机会又再次进攻。房中一时间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桌椅飞乱着交错而碎,无处躲避在锋芒下,她的一只手就被他紧紧捏在手心中,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体的温暖。有那么刹那她几乎未能从呆滞中转过神来,她不是第一次握他的手,许多年后当她再次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得他庇护时她心中的波动无法用言语来明说。连一个陌生人他尚且都能护之,那为何对她宁朝夕要那么残忍呢?就只因为她的姓氏和家族便能被利用和随意的践踏感情吗?她虽非什么好人,但自问与他却是真实的付出和交付,也是因此才会如此受伤,疼痛万分。
如果可以,她情愿他们只当个陌生人,君子之交淡如水,得他救护还了就是,也好过这么多牵扯。可如今即便是她想放过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做到。
阿月甩开他的手,蒙面人有十几人之多,然而他们打斗有一会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未见到有人上来,还能说明了什么,难道不是刘同想对他们动手?他带着她只能空出一手来抵御,自然不及蒙面人厉害,被连连逼退了好几步。阿月这么做到帮了他,眼下已是不得已,既不能隐藏自己为自保她只得显出自己的实力来,她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虽没内力但在架势上可不比他们差,只是力气上不及,未免显得有些招架不住反而令人捏了把冷汗。也不知流锦去了哪,怎的还不来助战,这些个流寇虽说早已改了行,但骨子里那种打斗凶狠的劲依然还在,全然看不出什么武功架势,就凭着一股蛮劲竟还能让他们占了上风,到也非什么等闲之辈。
混乱中打斗从房中冲出沿着楼梯直下,所过之处皆无一幸免,楼下寥寥无几的客人听到声响也纷纷抱头顿走深怕牵连到自己,到是掌柜的也装出一副害怕样,携着小厮等人躲入了后堂,说是躲但未必就不是刻意腾出了地方给自己人。阿月被逼着往后退,手上已中了一刀,血沿着手腕就滴落,她顾不上疼痛,只想快些将这些人击退。不过才顷刻的功夫,流锦不知从何处加入到战局中,身边还携带着两名侍从。
“公子,我们中了计,还有人正拖住了他们。”他简单的解释过后就加入到战局中,自他们三人加入后战局顷刻就扭转,蒙面人很快就落入下风。
司夜离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些,他紧抿着唇,没说一个字,就将那些人交给了他们,虽然都是冲着他来的,但有了流锦的护卫再想近他身已是难上加难。蒙面人正是看中了这些,暗叫不好,没想到计划百密一疏还是未能如愿,他们料算错了他们的实力。带头挑事那人与队友交换了个眼神,几人心知肚明该如何去做,刀锋一转继而尽全力去围攻阿月,阿月尚未喘过气来就见齐刷刷的刀锋自她面前绽开,这架势着实有些吓人,他们也未免太看得起她。她唇角勾出一丝冷笑来,早已看出他们的目的,可他们想必是算错了吧,那人不会为了救她而冒险的。然而这个念头才刚落地,就见面前的人已倒地,似是不可置信般睁大了双眸仰视着他们,脖颈上的血液簌簌流下,他一手捂着脖子,身体在冰冷的地面抖动了几下就再也动弹不了。
“师爷。”也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打斗中的几人有人护卫在前,有人赶过来将人拖着往后退,想避开暴风圈去看看师应与。被扯开蒙面的师应与早就没了呼吸,衣襟上还徒留着一滩血,鲜红的血液从他指缝中蔓延而出,而他还瞪着双眸注视着阿月他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