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禁军从身后将颜九给包围,颜九心中发狠,招招都不肯落输,但她毕竟是个女的,武功又不如禁军,没几下就被打的招架不住,频频后退……
蕙平在一旁看着,冷眼旁观,于她来说这不过就像是在她面前演了场打斗的戏那般无关痛痒。
叶裴从内院出来时见到的就是几个男人打一个女子的情景,他拧了拧眉,喝止他们住手,这也太不光明磊落了。几个禁军手微微一顿,命令是公主下的,他们不敢违抗,就又招招狠厉的围攻了上去。
叶裴劝说不动,正要出手帮忙时远处嗖嗖射来几支暗箭,箭身没入禁军体内,瞬间将他们击伤。
“什么人?”玉珠等人围到蕙平身边将她护住。蕙平将他们禀退,待看清来人她冷冷地笑了下,原来是他,司夜离身边之人。
颜九大约也没想到鲁潇然会出现,不过也在意料之内,他不就喜欢做这些事吗!要他多管闲事了,她根本不领情,扶着被打伤的手臂看都没看他一眼。
鲁潇然情绪内敛,对蕙平道:“方才出手实在冒昧,还望公主见谅,不要同颜九一般见识。”
既然人家肯认错了,蕙平的怒气也平息了不少,至少面上不能让人看出丝毫,免得说她小气。于是蕙平道:“鲁公子客气,方才他们是在陪颜小姐切磋呢,要是有打伤颜小姐的地方还请别计较,如此不送了。”蕙平下了逐客令。
颜九没有动静,她今日不将廖青带走是绝不会罢休的,她既然听到了廖青的呼喊声那说明他在蕙平这里已然出事,要是再将他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鲁潇然深知她的脾气,有时候真是对她的执拗无可奈何,怎么能有人这么固执呢,就一点不能退让一步,或者先走了再想办法,正面的对峙压根就讨不到任何好处。鲁潇然在心底叹气,他认识的女子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真会被她给气死,可也是这种性格偏偏让他放不下。罢了,从小到大替她善后的事还少么,没什么好较真的,真要较真起来直想拿藤条好好抽她屁股一顿,还真是不省心。
颜九俨然是这样了,鲁潇然只好打圆场道:“阿九这是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公主做事大方得体,自有皇家风范,就算是审问人也会开堂公审,让人心服口服,偷偷摸摸拷问这种事断然是不会做的,太有失颜面,再说屈打成招掩盖事实真相必定会有损公主英明,公主当受得起万民敬仰,不知草民说的是与不是?”他软软的将了蕙平一军,这番话得体服人,说的恰到好处又抬高了蕙平,只要听得蕙平舒服了,很多道理相信她也会想的通,就算她是公主要只手遮天,上面还有西凤帝撑着,再说朝堂上的事本就不归她一个女子去管,她若胡作非为不但帮不了她自己,反而会让她的处境在西凤帝面前艰难,她着实没必要为了和朝夕赌气赔上自己。
同样的这声久违的阿九唤起了颜九的神智,她呆滞的盯着地面,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唤过她了,她以为他早就忘了,而她也早已不再是他的阿九。他们之间究竟为何走到了今天,一个连感情都不愿意接纳她的人,为何每一次她遇到危险他却总是第一个来救她,以往她总归会缠着他问为什么,而他的答案千遍一律的总说将她当成妹妹来看待,可妹妹是这样的吗,他是不是将她当成傻子,还是一个任他摆布撒谎的笨蛋?现在她不问了,再也不问了,随他吧,她总归会将他看开。
鲁潇然,你以为你对我的好难道就不是种残忍吗?如果你不爱,请不要对我好,因为我承受不起,我会痛。
“那是当然,本宫又怎么可能会做那种愚蠢之事,本宫正是怕有人会滥用私刑才将廖青给请过来的,本宫正想着要通知宁大人一起来审理此案,廖青可是说了要招供,宁大人还是一起来听一听为好,免得有人说本宫欺压人。”蕙平拨动手指道,面上已然看不出喜怒,沉静坐在一侧,一副大家闺秀。
要的就是她这句话,鲁潇然心里略略松了口气,这位公主可难缠的很,比起西凤帝其余子女都要来得有主见,难保说错一句话就会惹得她不高兴,在虎狼口里讨到好处到真是不大容易。
待鲁潇然领着颜九走后,玉珠不解问道:“公主真要同那个宁朝夕一起来审廖青吗?就不怕被他们掌握先机抢了功劳?”
蕙平眼缝微眯,淡淡道:“你以为我问之事廖青能向我坦白,就不能向他们坦白吗?最后他们一样还是会探得消息,不过是时间问题,与其让他们在背后说我阴狠不如就让他们一步,且陈政亦之案我们也确实需要宁朝夕襄助,毕竟只有她对此案最熟悉,我们了解的不过是一部分,就这一部分要让我们走上许多弯路,到头来还是要比他们晚,何不借力推力?况且那位鲁潇然说的对,父皇若是知道我耍手段赢了,即便是赢了也是等于输,自此他将不再信任我,那我做这些有什么用?”
正如鲁潇然所猜,蕙平性格多为商人,若非身为女子必能大有所为,而她也确然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后来当朝夕听闻颜九去蕙平哪里讨人的轰动事迹后,直言她胆子可比她还要大,若是她大概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要人了,可能就是去偷了,不过蕙平的守卫哪里是她想偷就能将人给偷走的,但对颜九还是要刮目相看,毕竟颜九这事算做的漂亮,想要在蕙平手里讨得好处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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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时值女儿节剩下四天不到,永城县令府衙门一派热闹,因李招财被革职查办,尚未有人接手,暂且就由司夜离代管。不过今日却是有所改变,府衙大堂上端坐一女子,神情傲然,眉目间自有一派皇家风范,自她落座后府衙内鱼贯走出两排衙卫肃立两侧,手持戒板,威严肃穆。堂下分别摆有两个位置,一人坐着宁朝夕,一人坐着司夜离,而朝夕身后则站着颜九。
堂上悬挂着“正大光明”四个大字,桌案上摆着惊堂木,底下坐着蕙平。蕙平的正对面跪着的,就是陈政亦案的嫌犯廖青,他伏跪在地,着一身粗布麻衣,双手抱成拳无意识的互搓着。这是场简单的升堂,不对外公审,参与的人也不多,为的就是公平公正。
朝夕身子尚未好全,她靠在椅背上,一直在闭目养神,反正她仅是个旁听,又不需要她提问,凡事自有蕙平在,轮不到她什么事,能有这场旁听已然是不错,她的要求不高,无论廖青所言是否是他们想要的,她都毫无怨言。
蕙平拍了下惊堂木提醒廖青正式开始,她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官,所以审讯方式也不能按照正常来走。众人在底下均是无声,就等着廖青回答问题。
蕙平言:“堂下廖青可认识凤都陈氏柳絮?”
廖青被蕙平拍的惊堂木惊醒,浑身都打了个哆嗦,惊恐地抬起头,望着朝堂高案上坐着的众人,面色凝肃,一脸威严。廖青所有的气势都在瞬间崩塌,只惶然开口道:“草民识得柳絮。”
“与她又是何关系?”
“草民乃是凤都幕桃巷倚翠楼坊主,而柳絮正是坊中姑娘,或许更贴切的来说柳絮是自桂花坊卖到倚翠楼的姑娘。”幕桃巷身为北皇城贫民窟,倚翠楼又身在那种地方,自然是同凤都其余地方的红楼不能比的,所以在凤都没什么名气,而里面的姑娘却非同一般,他们可不单单是做皮肉生意,也不接客,而是更高段位的做人小妾,所以倚翠楼其实不过是个代号,并不对外营业。倚翠楼通常会挑些姿色上等,聪明伶俐的姑娘,不乏到其他楼中出高价购买,这在坊中并不稀奇。
“那柳絮又为何会嫁与陈政亦为妾,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阴谋?……确实是有的。当年柳絮下嫁陈政亦其实并非是为了钱财,真正的目的乃为监视,准确的来说是为刺探情报,了解朝中大臣的一举一动,以便于有人能控制他们。而这股势力在凤都来头不小,许多大臣私下里都被各种形式的女子收服,有的则是做了没有名分的侍婢,有的则被金屋藏娇,像柳絮这种能逼死正房自己嫁入门的算是段位高的,当然也要数她的容貌有关,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解语花,不仅能给人排忧解愁,还温柔体贴,试问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陈政亦是个普通男人,虽然他为官清廉,但越是清廉越是会受到排挤,家中却有位凶悍的妻子,这让他多少苦楚无处排解。后来遇到了柳絮后他开始迷恋上了她,迷恋的并非是她的年轻貌美,而是她能懂他。这份懂得让他泥足深陷,不惜与发妻闹翻,就是不愿为了委屈柳絮。其实柳絮从倚翠楼走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羡慕她的,毕竟能有多少人能像陈政亦那般真心待她,只有柳絮懂她终极一生都无法回馈这份恩情,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是带着目的去靠近他的。她不是个不懂得回报之人,而是不能,她夹杂在当中左右为难,那时她已从最初的虚情假意渐渐动了真情,她沉溺在这份恩情厚待中无法自拔,她多希望能够真正脱离倚翠楼而非是名义上的,她每日都惶恐地活着,就怕哪一天派给她的任务是去杀了陈政亦,如果只是简单的刺探情报那她愿意一辈子活在这种虚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