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离发出鸣烟时,流锦正带着不少人在峡谷中找了几日,由于他们需要找下山的入口,又需要储备粮食,在路上耽搁了不少功夫。好在此次迎来了鲁潇然和唐枫两人,一个善用机阔一个善用毒,再加上摄魂这个半吊子懂点医术,就算峡谷中真有什么都难不倒他们。当然除了一个来添麻烦的颜九,一切就都完美了。
要说颜九来添麻烦也不尽然,她武功底子不弱,想要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这点上不会拖慢他们的进度。颜九虽也娇气,与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又不同,自小就是爱闹腾的性格,从她独自一人来西凤找司夜离就能看出,她还是有些自理能力的,善辨是非,这些足以显得她大气。
就是偏偏有人对她不放心,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又怕摔了,让她留在李府又谁人能说动,从前颜九对鲁潇然是有些惧怕的,主要也是因着心里有他怕他生气,但自从跟着朝夕来到西凤后,从朝夕的为人处世和她对六哥的态度来看,她这位六嫂是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的。爱不是占有,也不是一味的索取,更不是你爱别人别人就一定也要爱你。就像六嫂她自始至终不求六哥去爱她,她给他所有她能给的,不是为了要回报,而是希望他能更好。她以她的方式来爱他,哪怕得不到回应,她会心伤,她也把血泪往回流。她曾问过她爱情是什么。六嫂说爱情是除了爱他,我可以做更好的自己。是的,她一直都在为做更好的自己而努力,所以她请求皇上设立女官,她来到黔郡证明自己。她说那不是放下,而是为了更好的站在他身边,陪他俯瞰这万里的锦绣江山。
她想六嫂能做到的,她虽然比不上六嫂,在爱情面前也懦弱的多,但至少她要学会放下,不再一味的勒紧鲁潇然,不然只会将她自己困死其中。她也许没有那么豪情壮志,也不一定做出多大的成就,连放下都已经很难,但她会努力,努力让自己每一次在见到他时没那么悲伤。她要让鲁潇然去做他自己,他再不是跟随在她身后替她收拾残局,为她遮风挡雨的那个人了。这么多年他都一直在坚持拒绝她,除了不爱还能有什么呢,她也累了,累到不想再爱了。就这样吧,做最熟悉的陌生人,然后彼此相忘,也不失为另一番结局。从前她总是强求,因为她以为这世间只要是她想要的就必能得到,确然她也得到了全部,除了情之一字,那是用金钱和权利换不来的,换来的只有虚情假意,她宁可不要。
“大家走路小心些,这些药能抵御藻气和瘴毒,先服下再走。还有要注意脚下,这里有些食人草,碰到会释放毒液,进入伤口必死无疑。”唐枫在前面絮絮叨叨说着,底下的人将他传递过来的瓷瓶倒出来,一人一颗捡了药丸吞水服下。
由于峡谷本身是无路的,未免不必要的受伤,他们是排成一排走。鲁潇然行动不便,他架着轮椅走在当中,颜九就随在他身后,美其名曰是不放心她。他将药丸递过去的时候颜九有了片刻的犹豫,不过也没什么扭捏的,心里想明白了,这一关迟早要过。
她接过去道了声谢谢,客气而疏离。她像没事人般接过流锦递过来的水囊,吃了继续往前走,连一眼都没施舍给鲁潇然。
鲁潇然的手停在半空,怔怔出神。这样懂事的颜九是他未曾见过的,却透着股疏淡和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还是他认识的颜九吗,他觉着很陌生。不过也好,这才是他要的,从前他一直要她做到她却是怎么都做不到,非要纠缠着他,如今她做到了,他的心里竟是空落落的,虚无的厉害,仿佛某样东西正在极速的离去,他抓不住。罢了,他本身就是个残疾,连跑都不能,还能抓的住什么呢。她值得更好的,也终会找到更好的。
“加快速度,距离主子发出的信号应是不远了。”当流锦说完这句话时间已过去许久。他们眼睁睁看着升空的五彩烟雾,却是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在这浩大的树林里绕了两日,所走之路不过千米。林中雾气一旦到了晚上就会弥散整个峡谷,寸步难行,可白日林中毒物居多,想要应付已是极难,便是有唐枫在撒出的毒粉都未能全数克制,皆因这里太过荒芜,许多植物都是未经触及过的。
颜九有时应付不过来时也会对他抱怨,“唐枫,你不是说你们家是用毒世家,怎么也有你们解决不了的事,看吧,还是不要说大话的好。”这时鲁潇然就会过来帮她,他习惯了替颜九处置好所有事,让她没有后顾之忧。颜九很是气恼,压根就不理他,无视他的好意。
偏偏唐枫这时还要吊儿郎当补上几句,以作为对她的回报:“阿九说的对,这世间确然没有什么事是人一定能解决的,毕竟能力有限。其实要说大话总比没有话说的好,不是么!”他揶揄的扬了扬眸。
这下颜九当真被他激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甩开鲁潇然的好意,独自走在前头,临走过唐枫时故意往他脚上狠狠踩了两脚。唐枫疼的哇哇直叫,这小没良心的,往日里可没少帮她的忙,也没少出鬼点子给她,结果她到好踩他的时候完全不留一丝情面。
鲁潇然眸底暗沉,他素来清寡惯了,自也不会哄女孩子欢心,垂下的眼睑消沉无光。颜九的喜怒与他无关,他不该也轮不到他去管的。
流锦无奈叹气道:“唐公子你啊……”
“活该。”身后有人应声道,一致认定不值得同情。
奈何唐枫捂着脚背单脚站立,倚在摄魂身上靠靠,疼得他眼冒金星,若非他翩翩公子的形象还是要的,他可真该脱下皂靴给他们看,肯定红肿一块嘛。
这边有条不紊的寻找着司夜离,像是在迷宫中行走,几欲找不到出路。那边司夜离和朝夕却是遇了险。如他猜测,这大好时机又天时地利人和,想要除掉他的人若不乘着这么好的机会痛下杀手都对不起他自己。当然他也不会自信到以为所有人都必需会服从他,所谓树大招风,他的官职越高树敌就会越多,表面上朝中对他都是恭敬有之,也不免会有像宁浩这样直接摆脸色给他看的。可至少人家够直接,就是不服从这位年纪比他小的管着他,如今随着朝夕的嫁入两家对立的局势有所缓和,无论宁浩是如何想的,他毕竟是晚辈,对朝夕的态度改变自然也影响着他对宁浩的变化。那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他就不信只有一个宁浩,那些比他功劳大的年长他资历比他高的大有人在,他们就会服气了么,不尽然。不对他下手不过是时机未到,或者他们手中没有与之相抗衡的筹码。他现在处于劣势,也正好是将他们真面目看清楚的时候。有时站的太高很容易被风景迷乱了双眼,反而看不明白。
司夜离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起初几天他才什么都没做。一来是朝夕伤势重,几次都差点救不过来,而他度她半生修为,内力消耗太多短时间想要迎战根本不可能,就是将他们去送死。二来他也怕流锦他们没有做好准备,一但只迎来敌人援军供应不及,后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经过几日的修养,虽未必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朝夕的情况却是容不得他再做多想。看来,想要等流锦他们找到已是不能。
他手中软剑金光闪出,迎着纷乱而至的箭矢,一手将木门给掩住。箭矢射在木屋上被镶钉住,他的剑在空中飞舞,犹如气势磅礴的银龙,乱花闪过,箭矢在软剑下像绽开的火花,朝着四面八方反射而去。几个蒙面人被这气势给吓到了,不是说司相从万丈悬崖摔下是生是死不得而知,就算活着也没什么战斗力么,单看他这架势哪里像受什么伤,简直就是恐怖。他们是不是接受讯息有误,且司相不是不会武功,是个无用的书生吗?蒙面人面面相觑,手中的弓略有犹豫,但再一想宁可杀错也不放过,这么想罢攻势又猛了些。
从天而降的箭矢如密集的雨丝不断发射,一波接一波,纵使司夜离武功再强,一人难敌四手,况且他们少说也有四五十人,看来真是太抬举他了。想来他们就是要消耗他的体力,这招够狠。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因体力不支而被他们得逞,他要反被动改为主动。他轻功林跃,御敌的同时已杀向最前方的弓箭手。弓箭手一个不备倒在血泊中,双眼睁大。他又再斩向另一人……
因是近身攻击,弓箭已无什么用处。后一波的弓箭手丢下箭弩,拔出佩戴的长剑朝着司夜离身上刺,他们招式凌乱,根本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