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几道炽热犀利的视线向朝夕射来,保含着嫉妒、憎恨之意。朝夕无视甄儿他们含怒的眼神,不解的盯着司夜离,莫非这厮又要演戏了?这又不是在她阿爹宁浩面前,也没有西凤帝监视着,他这是演的哪出。朝夕实在看不懂,也搞不明白。就在她探究司夜离为何意时,兰晴语同娄嫣分别处理好各自身上的伤,换了身衣服出现在大家面前,也不知他们从什么地方找到的琴具,一人手上拿着箜篌一人手上拿着琵琶,那种凌厉的气势扑将着在两人中流转过,已无声对峙开来,谁都不肯让谁。
朝夕看娄嫣成竹在胸的架势,估摸着她应不会差到哪里去,否则她怎么敢有胆量来挑战兰晴语,要知道兰晴语每年在春之祭上都是拔得头筹的,这种实力非泛泛之辈能比之。不过兰晴语她终究是见识过了,心底略为清楚她有几斤几量,娄嫣是她不清楚的。那时春之祭上娄嫣并未在场,但她想娄嫣若是能胜的了兰晴语又何须让她每年都出尽风头,待看看娄嫣怎么个不自量力也好,女孩子家太过嚣张总归是不太好,没的对比她就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活在象牙塔里我行我素。
“你们谁先来?”凤云殊好整以暇道。
“兰小姐精通乐曲,就让兰小姐先来吧。”娄嫣假客气道。之所以会让兰晴语先来,娄嫣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她是想先摸摸兰晴语的底,她才好想对策怎么去赢她。
兰晴语这下也不矫情,让丫鬟取了个椅子,架起箜篌就洋洋洒洒一曲飘起。她弹的是《春江花月夜》,由箜篌的管笛之声来诠释这首诗意优美的曲子,曲调柔美清澈,悠扬活泼,无不令人沉浸其中,纷纷感受着如雾如幻的美景,就好似身临其境,置身在这片旖旎景色中,微风拂面,扬起无数花瓣撒落湖面,像下着粉色的雪雨,一对对交颈相叠的情侣泛舟湖上,欣赏着美景,那是怎样诗情画意的画面啊!
朝夕感叹着兰晴语高超的琴技,能将人带入幻境中感受着境画中的美好,看来她也是卯足了全力去比的。朝夕欣赏这样的乐者,不管对手是谁,不管面对怎样的比赛都要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去比,方不辜负所学的一身本领,这就是一个乐师的价值。朝夕认真看着兰晴语表演,心底暗暗对她的琴技表以赞扬,这是兰晴语最真实的实力,她确然有这样的能力,比起她的人品来她的琴品好多了。
娄嫣坐在下面仔细听着,心里忽然有些没底,比起她嚣张的气势来她的琴技,就算用上全力怕都未必能赢的过兰晴语,但她战书已下此时想要退缩已是不能,只能期盼着时间能走慢点。
“看着兰小姐这么出色,澈真是第一次见识到西凤在乐曲上的实力,确然不容小觑,不知相国夫人会否一二,也可让澈来领略一下夫人的魅力?”轩辕澈侧头在朝夕耳畔挑衅道。
朝夕正听的入神,这人没事又来撩拨自己,怎么就不见他去问别人呢。朝夕狠狠怒视他,用眼神警告他,若他再对自己说话她就不会再给他面子。轩辕澈哪里是朝夕唬的了的,他同样以眼神问她,看她会拿自己怎么样。这边两人挤眉弄眼的怒瞪着,轩辕澈邪魅狷狂的恣意笑着,那边几个眼尖的小妾早就注意到了,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去听什么琴声,都对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就敢公然无视相爷的面子,两个人在那里调情。当然他们也不敢私下里小声交谈,否则被听到倒霉的还是自己。
朝夕受伤的手臂倏然被人抓住,但他显然是避开了她的伤口,只轻轻握住她手腕,看似力气不大实则却挣不开。手心上的薄茧若有似无的咯着她娇嫩的肌肤,朝夕猛然回头,只看见那人淡然的目视前方,眼里全是兰晴语的身影,仿佛全然不在意他们这边发生的何事。只是他的手,就这么在两人交叠的宽大袖沿下紧握着她的。这下令朝夕看不懂了,她皱了皱眉,想要抽开,他反而抓的越紧。她不好太过拂他的意,免得自己难堪,只能任由他抓着。可她为何居然看到他唇角展露出一丝勾唇的笑意,那笑容如昙花一现,等她再细看时哪里还有半分影子。是她看错了吧,好端端的他笑什么,一定是自己眼花。朝夕这么安慰自己。
就听得司夜离淡漠的声音响起:“恐怕要让轩辕太子失望了,宁儿并不会这些附庸风雅的趣事。”他一口回绝的干脆,一点都没有给朝夕解释的余地。想起那夜她醉酒后表现出来的媚态,和她那惊世绝伦的琴技司夜离眉宇稍稍拧起,他私心里并不想让任何人窥视到这样的她,所以他才会连想都不想的回绝了轩辕澈。
兰晴语弹琴的手一抖,弹错了好几个音阶,她连连回神补救,但众人都听出她琴声中的涩然,娄嫣抿唇笑之,没想到兰晴语也会有失手的时候,枉她还担心来担心去,就这等水平也不怎么样嘛。兰晴语眼底有水雾,她本就一直盯着司夜离,现在看他维护朝夕的样子,兰晴语心里像打翻了醋瓶,酸胀的难受。他不是最讨厌宁朝夕么,为何今日几次三番要帮她说话,就算宁朝夕不会乐器,难道她自己不会说么,他这样要置她于何地。
朝夕听着他叫宁儿时怎么觉着慎的慌。再说他又没听自己弹过琴怎么就知道她不会了,谁说她不会的,她只是懒得显摆罢了。朝夕努了努嘴,不情不愿的歪进椅子里,对着轩辕澈干笑两声。看来这里根本没她什么事,司夜离都将她的活给挡回去了,那她是否可以回房睡大觉了?但她怎么觉着他今晚有些怪怪的,虽看不出来哪里怪,可就是说不出的诡异,哪里都觉得不对。她摸了摸自己额头,莫非是自己发烧了?
“你干嘛呢?”轩辕澈探过头来问她,对司夜离的话并不介意,全然就当耳旁风吹过,继续来招惹朝夕。
“关你什么事。”朝夕没好气的瞪他,他若再这样司夜离就更怪了,她受不了他怪异的举动,她心底无端的发怵。但她绝对不会自作多情的将那理解为吃醋,吃醋的前提是要喜欢,他只要不厌烦她就很好了,这么高深的境界绝对是连想都不敢想。
轩辕澈碰了一鼻子灰强压着怒火,你丫的别以为老子看上你就蹬鼻子上脸,我还真不信找不着你这样的。轩辕澈气恼地握了握拳,恨不能拿手指戳她的头,个死丫头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看过,她算什么东西。但他唇角裂开一个弧度,薄唇撩起,不自觉的微弯。为何他会觉得在宁朝夕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他一点都不排斥,反而很是享受。好像看到她对自己怒目相视,那么不待见的样子会让他整个人都有了精神,莫非他是欠虐?也许他是在她身上感受到了那人的影子吧,那个处处算计着他,却又处处与他为敌的人,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与他的合作也仅是为了庞大的金钱,可他却觉得即使是这样的人都要同那个冰冷皇宫里的人要有感情。他生来就知道通往皇权的路注定是孤独的,所以在这条路上不管是至亲至爱,还是对他有任何恩情之人,哪怕是自己的父皇,还是自己的孩子,只要威胁到他,他都会义无反顾的铲除。但为何他会对那个聪明如斯,狡诈如斯的人念念不忘,这个天下当真只有他才能在他手里活下来,所以对这么强悍的对手他竟然有了同他共享天下的念头,一个人站在孤独的顶端怕是也就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陪着自己而不怕死的。
兰晴语一曲终了,眼中全是怒意的瞪着朝夕,看着她的眼像能喷火。朝夕无辜被人怨恨,心里气的想杀人,但看这一左一右都非好惹,她只得当什么都没看见,让芷澜舀了壶茶水,自顾饮茶去了。
那边玉雪还在同甄儿研究兰晴语的琴技,黎儿却是形迹可疑的离开了一会。朝夕想起那日林中两个女子的对话,难免对黎儿多了份关注,这几日她对黎儿越发的关注,就怕她会做些什么来。她虽猜不透另一人是谁,但他们那日的谈话她是听清的,大概知晓他们要作何。或许是她心中对黎儿有了偏见,反正在别人眼中黎儿并无异常。
兰晴语让宫女搬了椅子坐到司夜离身侧,司夜离不好再抓着朝夕的手,免得被兰晴语发现。朝夕握着被抓烫的手腕,心里酸涩的疼,这种疼以前的时候若碰上这种事只会是一点点的痛,现在却开始一点点蔓延开去,令她有点无法招架。
“夜离,我的琴技可有进步?”兰晴语端起司夜离面前的酒盏,喝了一口。她挑衅看着朝夕,眸底有掩不去的凌厉,面上却娇美如花。她扬了扬饮尽的酒盏,那个动作恰好被朝夕看到,兰晴语意思分明,不过一杯酒而已她不会介意什么的。她现在用的不也是司夜离用过的酒盏,又能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