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妈妈赶来时,安妮已经醒了过来,看到这么多人围在自己身边,大家脸上凝重的表情让她有不详的预感,不久前的那一幕像放电影一样开始在脑海中回放。
她蓦地用手去摸肚皮,那里平瘪了许多,脸色乍变,有泪在她眼眶中凝聚,凝成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子,顺着眼角滑落到耳廓里。
安妈妈这次不再高声咋呼,她只是含着泪站在床沿,半弓着身子紧紧地去拉住安妮的手。
安妮眼波一转,迷蒙间看到小志站在人墙后面,他双眼红肿,嘴角轻微抽搐,双手握拳。
安妮闭上眼长长地叹息一声:“妈,我累了!”
安妈妈抬起泪眼,看了众人一眼,说:“好,好,累了就休息,好好休息,咱好好养好身子。”
然后安妈妈站起来,走到赵安和莫小夭面前来,她已经全然没了上次见面时的霸气,这是一个心疼女儿,恨不得替女儿受苦的母亲。
莫小夭哽咽:“阿姨....”安妈妈难过摇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赵总,小夭。”然后又微侧身“还有高警官,小,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照顾安妮。”安妈妈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泪哽喉间,话都说不出来
安婕上前来双手抱住她。
“姑妈,别担心,还有我们呐!”
安妈妈拿手背抹了抹脸。稍整理情绪,才继续说道:“你们先回吧!安妮这有我。
赵安走到安妮病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安妮。安慰她:“安妮,好好养身体,不必担心工作的事我会让人事部安排好你的病假。”
安妮虚弱地回答赵安:“谢谢赵总!”赵安点点头,拉着莫小夭的手跟安妈妈告别。
安婕和高亮也紧接着告别离开,病房里只剩下安妮,小志和安妈妈。
安妈妈当他是透明,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悲伤至极,痛骂哭喊都换不回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只会徒增她的痛苦而已。
而面对这个始作俑者,安妈妈只希望他离她们母女越远越好。
韩小志立在那,他心里愧疚难过痛恨自己。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不会说出“打掉孩子,因为没有经济能力来养”那样的一番话。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这是最简单的道理,明白它,却要付出这般沉重的代价。
安妮看到失魂落魄的小志,她只是轻轻地跟安妈妈说:“妈,我想安静地休息一下。”
安妈妈领会到女儿的意思,她直起身,没有看小志,只是声音冷若冰霜:“你,走吧!”
小志迟疑着:“安妮,对不起!”
“妈,我想睡了。”安妮急促地打断他的话头。
“你没听见吗?安妮要休息了。”安妈妈凌厉地目光射向小志。
“那好吧!安妮,伯母!我明天再来看你!”
小志来到楼下缴费处,他去排队缴费。
“请问二楼202病房的安妮小姐需要缴多少钱?”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似乎只有这个。
“这位先生,安妮的费用已经有人交了。”出纳人员在缴费窗口里告知他。
小志心神一晃,当下觉得空落落的。
真是讽刺,没有钱时,觉得它是万能的,有了钱时,才发现它竟没有用武之地。
他失神地走出医院门诊大楼,走去停车场,他看到了在那等着自己的霞姐。
他突然觉得恶心极了,一股嫌恶自己的感觉直涌喉咙,捂着肚子半蹲下来,一直干呕不停。
不远处的霞姐见此情景疾步走了过来,她替他拍着后背,却被小志腾出的一只手用力地甩开。
霞姐哪受过这种委屈:“你干嘛朝我发脾气!错不在我一人。”
小志只觉得又愤怒又悲哀。这两种情感将他的心碾压摁碎。
“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吃力地站起来,霞姐想过来扶他,又不敢造次,只能伸出手虚虚地护在他身旁。
“你走吧!从此我们再无瓜葛。”小志说这句话时,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小志,凭什么?”霞姐不甘心。
“凭什么?凭你让我失去儿子,凭你让我心爱的女人躺在病床上受苦落泪。”泪水在他脸上恣意流淌。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太阳很烈,真是刺眼啊!就跟他的狗血人生一般刺眼。
他踉跄地去开车门。绝尘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霞姐。
爱情,总是以甜蜜为引,引诱你去采摘它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