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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终于踏上从贵阳始发到北京的列车。慕凡——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这一切来得多不容易。先前在贵阳的时候,镇长就已经打电话到学校,被告知距离报名已经晚了有一个星期。镇长把耽搁的原因说了,学校那边说不影响报名,两位领导这才放下心来。其实慕凡的心里早就在打鼓,因为在贵阳车站错过验票,本来三天的行程被迫增加到五天,实在是有些憋闷。无奈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凡事都要听两位领导安排;虽说不用自己操心,舟车劳顿之苦,却也备受煎熬。
车到凯里的时候,上来一位年轻的少妇,要比慕凡年长十来岁。她身边还带个小丫头,只有三岁光景,剃的短发,眼珠儿滴溜溜转,闪烁着人在童年的纯真,可爱之极。
慕凡是最喜欢小孩子的,因为车上没有空余的座位,她们只好站着。慕凡就招呼那小孩坐自己身边,一手轻轻的护着她。那女人见慕凡并无恶意,也乐得让慕凡抱她,又教她女儿说:“要叫叔叔!”那小孩就叫了声:“淑淑----”就仰起小脸瞅着他,慕凡可真不好意思,他也就是个大男孩嘛!慕凡也略看了那女人两眼,见她长相文静身材适中,据她说丈夫在北京工作,她自己是贵州人。
大约贵州的女人都是长相甜美皮肤白皙,慕凡忽又想到餐厅里的那个女孩儿,当他吃东西的时候,她在窃笑不已。虽然有失礼貌,慕凡却很欣赏她的爽直,因为这爽直,他忽又想到故乡的那个女孩儿,那个叫安雅的女孩儿,也是一个清爽出尘的少女。他记得她稍露讥讽的微笑,却又和琼丝的那一抹笑容迥然不同——那是一个妖精般的女人,有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她究竟想要他的什么呢?可他什么也没有------
贵州的山岭都还有着褐色的表层,略显土气;再往东去就入了湖南境内,怀化一带的山峦看着格外秀丽,恰似唐宋两代的女子,都抹着红妆。从前学地理的时候,书上说江南一带是红土区,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久居四川的慕凡,猛然见着新色,便一扫累日的阴郁。这多半也是因为气候的有别,盆地里的天空总是阴沉着那张老脸,仿佛下面的人类都亏欠它许多,一个月也出不了几次太阳。因而才会闹出蜀犬吠日的笑话。
当列车广播员洪亮的声音郑重宣告:“各位旅客注意!列车正在驶入长沙站,请要下车的旅客作好准备。本次列车将在长沙站停留十五分钟,请要下车的旅客抓紧时间,并注意携带好自己的行李。”
车厢里一片嘈杂之声。慕凡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同行的两位领导就提醒他拿好行李,慕凡提着一个帆布包,装的也不过是些半旧衣服,录取通知书贴身带着,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一下火车,就有释重之感,心境自然也明朗了许多。长沙的站台是比贵阳那边大多了,时间又正值上午,外面虽然罩着,里面亮着大灯,光线还算充足,不至于又像在贵阳站找不到出口。而且,更为显著的是,这里有大量的工作人员,可以随时提供免费的咨询服务。贵阳那边就知道要钱。
唯一的遗憾就是天气够热。太阳火辣辣的在上面盖着,活像块大烧饼;人在下面顶着,就是想躲也躲不掉。一出站台,直面城市的天空,这种感受就尤为强烈。镇长赶紧叫了辆出租车,黑色的外壳,大约就是桑塔纳一类的,开价五十,而且不讲价。镇长说:“三十行不?”司机阴沉着脸:“走七路去环保的车本来就少,而且路又远,又不好走,收五十块已经是便宜你们了。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另外拉客了。”镇长见杀不下价来,就领着慕凡上去,司机一按喇叭,直奔传说中的环保学校而去。
还好慕凡坐了几天的火车,已经大为适应,否则又要晕车呕吐。但无论怎样,于他而言坐汽车就等同于受罪。其实坐火车还好些,只要空气畅通,他是一点不会晕的。坐汽车之所以要晕,完全是因为车内那股汽油味儿,闻着就恶心。也不知中国的汽油是怎么炼出来的,后来慕凡才知道里面含铅超标。真的是害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