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余梦烟是安静一些了,周氏和余代勖却没有以前那样开心,每每见到女儿,虽是脸上挂着笑容,和往般那样疼爱的眼神,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可他们没有时间去太多关注这件事,因为答应被人的赔偿还要还,还要努力去寻着活计挣钱,只在吃饭或者睡觉前的时候,周氏去陪着女儿说说话。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坐在窗前,身着女装的余梦烟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叶子在慢慢的变黄了,这些日子不知推辞了多少次喜来的邀请,其实心里很是痒痒想去玩,可是看着女装实在不易出去见人,那次他们见到她能安静下来念书,便好奇爬上墙头嘲笑了一番,如此这般模样出去,岂不是又要被嬉笑了?
眼看中秋即将来临,外面定是很热闹,这样的场景怎么能少得了她呢?余梦烟满是愁容。见着夕阳逐渐欲垂,那层层的赤云射出霞光,不禁叹道:
暮霞射望眼,斜阳落欲边;月夕时节下,轩窗何开匣。
余梦烟起身又叹了一声,这样在家中待了多久了,已经记不清了,感觉身旁好似有无数张嘴巴不停的在怂恿着她出门走走,已经被她拒绝了多少次也记不清了。
打开房门本想出去走走,可是想到还未念完的书,心里挣扎了一小会儿便又关上了门,进去坐了下来。
晚上,周氏敲门喊她去吃晚饭,才应了母亲出了房间。
这些日子父亲去帮衬着篾匠张爹爹打下手,挣点辛苦钱,虽是不多,但也是一份经济来源眼前已是农忙季节,需要的农具比平日里要多,因此父亲每天都回来得很晚,晚饭也吃点比较晚。
在院子里点亮了灯盏,一家三口坐下来吃饭,这是余梦烟最开心的时候。因为这样总算是不用对着书本说话了。
“烟儿这段时间辛苦,应该多吃点。”余代勖往余梦烟的碗里夹了一筷子咸菜说道。
“是啊,烟儿这段时间读书特别的用功。”周氏笑眯眯懂得说道。
“世上恐念书最苦,却也是至乐之事,苦于不论春夏秋冬的坚持,乐于纵观东南西北在眼前,烟儿可同意?”
“呃~”余梦烟嚼了嚼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想想说道,“不对,苦于进了烟雨绵绵愁思不断,乐于泪痕满面却还要笑不答言。”
余梦烟的话让余代勖很是吃惊,他突然有种想告诉梦烟还是做回从前的样子比较好的冲动,可是见到梦烟已如此打扮很久了,如若再开口,岂不是要自己打他自己的老脸?本就觉得对不起女儿,还能怎么开口。
“烟儿聪明伶俐,越来越漂亮了。”周氏听得乐得合不拢嘴,虽不懂妇女两个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便只好夸赞这梦烟。
“娘是世间最漂亮的,不然怎有如此优秀的女儿?”余梦烟不禁乐得逗趣着母亲说道。
“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张爹爹说想趁这个机会见见你,与你做几盏灯笼,你可愿意去?”
“真的吗?我当然愿意去了。”瞬间,余梦烟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站起来惊讶的叫到,见着双亲看着她,便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我愿意去。”
余代勖和妻子俩笑了笑,余梦烟才尴尬的回笑了一下。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明天就跟着我去吧。”余代勖笑着说道。
吃完饭,余梦烟欢欢喜喜的帮着母亲清洗碗筷,终于可以出门了,还有什么事情比出去玩还要开心呢?周氏在一旁见着勤快的梦烟,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确定着这是她的女儿,即高兴又忧伤。
早早的,余梦烟便去睡了,余代勖将这些天在张爹爹那里帮忙结算下来的钱交给了周氏,看着丈夫手上的厚茧与伤口,甚是心疼,她也不能闲着,拿了灯盏坐下来继续做着鞋子和鞋垫,天气越来越冷,鞋子的需求也慢慢加大了,她要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加紧做鞋,往后天冷了,手脚就便笨做得慢了。
天一亮,余梦烟就穿好了衣服在院子里等着父亲,心情很是激动,上次见到张爹爹的时候还跟着学习编织鸟笼子,因为她觉得编织鸟笼最简单,因为她想编织的鸟笼也不需要多好看,能容下一只鸟儿便好了。
张爹爹家住在村子最西头,过了他们家便出了乌蒲镇,可是因为东头的山时而在下雨时发怒,重要的道路都已经不通了,人们也害怕来此,怕冲怒了山神,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活埋,所以只有人们不得不出行时留下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不是经常来乌蒲镇的人是不知道这条小道的,这些年朝廷动荡,经济萧条,本就不富裕的乌蒲镇更加没有资金清理这条堵塞的道路了。
所以张爹爹家虽是住在路口旁边的竹林下,却还是很安静,没有人来人往的那种热闹。清晨的竹林里鸟儿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晨风吹得竹子沙沙作响,经常在村后头玩闹的小溪流有一个小分支就在张爹爹的门前,没有流水声,只在静静的淌着。
见到张爹爹时他正坐在门前编织着竹筐,这个是最畅销的,因为人们将会用它去盛下农作物,一次能装很多。
这些日子不见,张爹爹还是这样精神矍铄,瘦瘦的身子看着就很硬朗,留着一缕胡须,已经有些斑白,张爹爹与他的妻子一生无儿无女,相互依靠,可是妻子在几年前就去世了,留得他一个人在这个世间,已过古稀,很多事情就想开了,平日里有余梦烟这些孩子经常来玩,很是开心,手里做着竹编却也是自得其乐。在这里,乡邻都很敬重他,谁家有好吃的好喝的都会想着他,给他送来。
“哟~烟儿来啦!”看见余代勖带着梦烟过来,张爹爹赶紧起身掸掸身上了竹屑沫,声音洪亮如钟。
“张爹爹好……”余梦烟见了赶紧走过去,扶着张爹爹坐了下来。
“早就想你来了,你爹说你现在念书去了,就没打扰你。”张爹爹抓住梦烟的手开心的笑着说道。
“对不起,张爹爹,没得空来看看你,是烟儿的不是,烟儿在这儿给你赔罪了。”余梦烟半蹲着身子行了礼说道。
“烟儿就是烟儿,打扮成什么样子都好看,都喜欢……”张爹爹仔细打量着这次见到的余梦烟,高兴的说道,“听你爹说你现在换了女装了,可我见着还是喜欢原来那个似我这竹林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热闹得不行的烟儿呢。”
“原来在张爹爹眼中,我就是这恼人懂得鸟儿啊?”余梦烟打趣的问道。
“烟儿,休得无理!”余代勖言语中带有责备的笑着说,“张爹爹,不能再和烟儿打趣了,她的话就像这门前流水,永远也不会完。”
“我喜欢,我喜欢……”张爹爹笑着说道。
“张爹爹,你们做事吧,我还想去看看你编织的成品呢。”余梦烟懂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