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在紫云山的其中一个山峰上,他观望着山下劳动的人们,不由得抖了抖自己肩上的药篼,里面全是药草,其中还有一些平时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
紫云山是平日里村里人都不会进去的地方,也唯有少年和仅有的几人才能进入其中采集药材。
传闻此山乃是天上的一只手所化,原有五座山峰,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只剩下了如今的三座山峰。
对于居住在这里的人来说,这仅仅只是传说,他们根本不相信会有如此巨大的手存在,就连经常来这紫云山的人都不会去相信,他们仅仅是迷惑为何这里每年都能有如此多的药材。
花默便是其中的一人,也是当中最年轻的一员。年仅十四岁的他便成为了村里仅有的采药人之一,今天也是一场大丰收,他不由得笑了笑。
“小默子,今天可是十年一次的默花开放的日子,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去看看?”在几个采药人当中,一名看起来算中年左右的男子朝着花默说道。
花默笑着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看到后也笑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山里只剩下了花默和中年男子两人,其余人都已经朝着山下走去,只有他俩要去看看那默花。
“十年前我的孩子重病,有人说若是能找到默花就能救他一命。”中年男子走在前面,他的声音回荡在山中,如有魔性一般不断回响。
“那本只是传说,就如同紫云山的传说一样,可是那天我心中对这传说抱有了希望,于是就去拼一拼能否找到这默花。”
“那天大雨,我本是不能找到那默花,但不知是不是天命的安排,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虽说着急去找默花,但我也不能对这哭声置之不理,于是我就去看看是谁家的孩子走丢在了山里。”
这时中年男子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花默,开口说道:“那个孩子就是你。”
花默一怔,他虽然早已知道眼前的人生自己的养父,但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他收养的。
“看你那时的样子,也就四五岁大小,可更让我惊讶的是,你的身旁竟然有着传说中的默花!默花出生沉默,一生出三,三朵皆带有光亮,当时你手中握着一朵,还有两朵在你身旁。”
“当时我发现你手中的默花时,已经一半被你吃掉,剩下的两朵我摘去了一朵,然后带着你一起下了山。”
“只是那天之后,你一直不哭不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默花的原因,这十年来你的话也很少。”
“那为何要叫我花默?”花默看着中年男子,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你的玉佩,我发现你时就一直戴在身上,上面刻了一个花字,而我发现你时正好你在默花旁,也不爱说话,于是我便给你取名花默。”中年男子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那个玉佩,或许能让你找到你的家,你真正的家,还有你的身世。”
花默跟着中年男子,沉默不语,那玉佩极为简单,上面只有一个花字,但每次他看到后都会感到一丝悲伤,未知的悲伤。
或许就像中年男子所说,那个玉佩埋藏着他的身世。可是家,他早已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
“若是我真的那么重要,或许当初也不会抛弃我。”花默喃喃自语,唯有自己可以听到这悲伤的声音。
“家,我早已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有母亲,有妹妹,还有你,真正的家,或许才不是我想要的家,这里才是。”花默在后面开口,中年男子听到后身子不由得一颤,他确实没想到花默早已把自己的家当做了家。
“我也不单单是花默,我是玉花默。”
中年男子沉默了。
“他是浪子,因为他的家不知道在何方,但是他却也不是浪子了,因为他找到了家。”中年男子如此想着,心中多出来一份温暖。
两人在沉默中前行,这紫云山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对于此处轻车熟路的两人不用太多时间就来到了默花开放的地方。
“还只是花苞,再等等吧。”中年男子开口,看着眼前的三个将要开放的花苞,眼中露出一丝温和。
花默看着眼前的花苞,心里莫名有着一种熟悉感。
刹那间,本是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花默和中年男子都发现了这种异象,就在两人迷惑之时,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击打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森林里。
在这道闪电到来后,天空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似乎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花默看着闪电击打的地方,神色有些苍白的问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距离默花开放还有一点时间,离我们也不远,过去看看吧。”中年男子开口道,同时脚步也在慢慢向前移。
两人向前走去不远便看到四周都是被雷电烧焦的大树,中年男子神色一变,但却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花默面色苍白,他不敢去想是何等强大的闪电才能将一片森林化为焦炭,此刻看到生灵涂炭的森林他心中有了退意,但还是跟了上去。
路途所过,皆是焦炭,就连曾经生存在这里的生物都化为了焦炭,这一路走来花默面色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无法思考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能造成这一切的是传说中的仙人,我们再深入点看看。”中年男子面色也有了一丝苍白,但依旧面色严肃,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仙人?”
“那是我们凡人一辈子都不应该触碰到的……”中年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向前走去没多远便看到了一片空地,花默脸色变得惨白,他看的出来原本这里也是一片森林,可是如今却都化为了灰烬,只剩下一片空旷的大地。
“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在顷刻间将原本存在的东西化为虚无。”花默心中对仙人这两个字有了新的理解,有了恐惧,也有了一些期待。
“走吧,不要待在这里了。”中年男子面色也变得苍白,但比起花默要好上太多,只是眼中却多出来一些担忧。
“父亲,那是一个人!”两人再次走出没几步,花默突然指着前方喊到。
只见前方一个身穿白衣的白发青年正躺在碎石堆中,此刻他面色狰狞,嘴角有鲜血流出,看不出原本的相貌,身上的白衣血迹斑斑,衣角的一些部分也有被焚烧过的痕迹。
中年男子皱起眉头,快步走上前去,定眼观察力一会后赶忙上前扶起白发青年。
“默子,快过来搭把手,我背他回去。”
闻言花默赶紧上前,帮着中年男子将白发青年扶起,随后中年男子将白发青年背起,准备带着他下山。
“默子,也快到了默花开放的时间了,你赶紧去将默花采来,说不定会对他有用。”说完中年男子背着白发青年快步离开,花默闻言也朝着默花的方向跑去。
花默来到默花所在的地方,正巧是默花开放之时。
默花开放的瞬间,他感觉到心中有着一种怀念和熟悉感,还有一种安心,这让他一瞬间忘记自己要去做什么,仿佛到来只是为了看这默花开放。
一丝淡淡的黄色光芒从花苞中释放,随着而来的是默花的直接绽放,黄色的光点洒落整个森林,此刻普通的大地仿佛也绽放了自己的生命,地上的草地也散出了绿色的光点,大树似有心跳一般,跳动的声响回荡在森林中。
这原本是凡间的地方如今恍若仙境,可却又在眼前。
花默走到默花前,慢慢蹲了下来,他看着默花,心中泛起一阵熟悉,还有一丝悲伤。
默花散出黄色的光点,这些光点都触碰到了花默脸上,若有人在一旁观看,定能看到如今这些光点化作了一只手,在轻轻抚摸花默的脸庞。
“就像母亲一样。”花默流下了泪水,他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忘记要去摘取默花,他忘记不了这种感觉,就像在玉家被自己养母抚摸的感觉,但却更加情切。
森林在此刻也安静了下来,似不愿打扰这片刻的伤心,不愿打扰这永久的怀念。
“或许,我不是被抛弃的……”花默的手触碰到了默花,这种温暖的感觉在他心里回荡。
他一把抓住了两朵默花将它们摘了下来,自己将一朵放入了自己的怀中,另一朵则是拿去救那个白发青年。
“或许怀念,或许悲伤,但我现在还有一个家,父亲要去救那人,我就要去救那人。我会记得的。”花默看了一眼最后的一朵默花,转过身默默离去。
在他离开之时,那仅剩的默花摆动了自己的身体,似在道别。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花默打开家门,看到妹妹正在门旁等着自己,两人赶紧走向客房。
白发青年正躺在平时空闲房间里的床上,面色依旧如当时那般狰狞,没有一丝好转。
花默将手中的默花交给了中年男子,一旁的中年妇女从房内拿出一个小碗,中年男子将花放入当中用石杵将花瓣捣碎,加入了一点清水后,他将白发青年扶起,将碗中的液体缓缓倒入了白发青年口中。
“现在就看这默花能不能救他了,若是这样都不能,我们也没有办法了。”中年男子将白发青年安顿好后开口说道,目中有着一丝担忧。
“老公,他不会有事的,默花一定能救他,就像当初救了若梦一样。”中年妇女走到中年男子身旁,握住他的手,看着他温柔的说道。
“婉如,我救回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怪我吗?”
“不会的,你做的决定,我都相信。”
花默和若梦看着这甜腻腻的场景,相视一笑,他们家的感情很好,也正是如此花默才会心中有了这个家。
“我的家会如何呢?”
花默过去从未如此想过,可是那温暖的感觉他还记在心里。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