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风和日丽,苏楚闲在房内无聊,荷包上的福字已经绣好,如今也没什么事可以让她打发时间了,她索性推门出了房间。
外面艳阳高照,清风徐来,穹苍似一幅水蓝泼墨画,谁的芊芊素手为其添上了一颗火红金乌,光影蹁跹,有飞鸟掠过,似水无痕。
苏楚一身紫色襦裙,外面套着一件同色系的广袖薄绸外套,风一吹,身上的清冷寒梅随着微风似要从锦绸上飞落下来,吹来一阵清新花香。
苏楚漫步在后花园里,满园的三叶梅花开得正好,迎着暖阳与清风摇曳多姿,竟无端给漫步其中的人儿添了几分妩媚。
曲静携着贴身侍女明珠踏入后花园时,看见的便是似乎在闲庭漫步的苏楚,披散在身后的如瀑青丝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好似谁洒落在空气里的浓黑墨汁,柳叶眉弯弯,幽黑的眸子里透着淡淡情绪,精致的脸上表情淡漠,丝毫不见新婚第二天去将军府大闹的歇斯底里模样,一袭紫色广袖长裙衬得人高贵典雅,整个人透着一丝冷漠淡然。
曲静皱了皱眉,不明白不过是过了大半个月,怎么苏楚就像变了一个人,这些日子小舅舅文夜不是被大舅舅缠着商议国事,就是被她缠着讲已故父母的事,根本就没时间与她见面,新婚燕尔便被夫君冷淡对待,她如今怎么这么淡定?
曲静百思不得其解,决定上前去探探她的口风。
“舅娘。”
苏楚正疑惑后花园满园里怎么就只有三叶梅这一种带刺的花时,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一把熟悉的清脆嗓音,她皱了皱眉,文夜的那位舅侄女曲静?转身看去,果不其然,曲静正疾步往这边走来,一袭粉色纱衣衬得人娇柔了几分,发上步摇因为疾步走来而摇摇晃晃,身边陪着一名梳着丫鬟头的黄衣女子。
她怎么来王府了?来干什么?苏楚暗自疑惑,想着新婚那些天的情景,她的心就猛地一沉,内心警惕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公主。”苏楚嗓音淡淡的开口,脸上更是面无表情。
“舅娘不用这么生疏的喊我,像舅舅一样喊我阿静就可以了。”曲静走了过来,听见苏楚对她的称呼,便笑道。
“公主客气了。”苏楚依旧一脸平淡,丝毫没有被公主亲近的欣喜若狂或者受宠若惊,“夫君毕竟与公主的母亲是亲兄妹,这样喊公主很是正常,如果苏楚也不知好歹的这样喊公主,怕是不合礼数,轻看了公主。”
曲静暗自皱了皱眉,苏楚的这番话看似合情合理,但在她听来,却是在警告她不要打文夜的主意,难道她对文夜的那些心思被这位新进门的舅娘看透了?她今日如此闲散地逛花园,莫非是知道她与舅舅是不可能的?还是知道了舅舅对她的重视?曲静看着面前一脸平淡的苏楚,一时竟是猜不出她的想法来。
“不知公主前来所为何事?”苏楚看着曲静表情变幻的脸皱了皱眉,当初她去将军府大闹时,她不出面解释或者劝解,居然还借着递茶的机会凑近文夜,这举动纯粹是火上浇油,对当时被妒火焚烧,对文夜倾心的苏楚而言,无异于无声的挑衅,她当时还能忍住的话,她就不配说自己倾心文夜了!
而且作为舅侄女,居然在当夜让舅舅送回府,第二天还占用舅舅与舅娘相处的时间让舅舅陪她用膳,其背后目的,显而易见——试问有哪个舅侄女会这样做?
只是不知,她此次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曲静看着她淡然的眸子,不知为何,竟是没有与她对视的勇气,明明她的表情又不凶,模样又不狠啊……
曲静眨了眨眼,看着苏楚一脸愧疚道:“舅娘可是在为禁足一事埋怨阿静,所以才不想与阿静亲近的么?”说着,又是一脸委屈,“可是……阿静也不明白小舅舅怎么会去告诉大舅舅,舅娘去我府上大闹啊……”曲静面上委屈,内心却是满心不甘。
她支使贴身婢女明珠去皇宫大舅舅那里告状,说苏楚在将军府大闹,大舅舅查明实情后,怒火之下因为顾及着小舅舅的名声与面子,于是下了一道秘旨要将苏楚收押在地牢里一个月,地牢那是什么地方?硬汉进去都得求饶,更何况苏楚不过一介女流,哪里受得了地牢之苦?曲静本来在为大舅舅的明智决定暗自欢喜,谁曾想小舅舅居然拦了下来,为了苏楚居然与大舅舅唇枪舌战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代价,让两人彼此分房而卧的,换来了苏楚如今禁足逸府一个月的惩罚。
即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曲静却是每次想起来都气得脑袋疼,现在看着苏楚,更是止不住的妒火攻心。
苏楚却是顾不了她的面色变化,只是皱眉想着,她如今禁足是因为文夜告诉国君她去将军府大闹?莫非文夜竟是如此看重曲静?不过,曲静对文夜心思不单纯,这句话半真半假,不可全信,也许不过是挑拨离间,毕竟我不过一个外人,她贵为公主,没必要为了讨好我而出卖他的亲舅舅,这句话满满的挑拨是非,我若是信了,就是着了她的道,如果真的在意,我不如去问文夜。
苏楚想通这些,抬眸看向曲静,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却见曲静一脸委屈的抓住了她的手,苏楚莫名其妙,脑中警铃大作,正欲甩开她的手,她却借着这股力道仰身摔在了身后的花海里。
“啊——”顿时,一阵惨叫声响彻寰宇。
“公主!”
“阿静。”身后有急促的熟悉嗓音响起,接着便有一抹玄色身影飞向了花海里的粉衣少女。
“阿静,你没事吧!”文夜扶起曲静,一向冷漠的俊脸上却染了几丝紧张。
“舅舅,我疼。”曲静疼白了一张小脸,躺在文夜身上抽抽噎噎的,“舅舅,你不要怪舅娘,是我自己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