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浩起床后仍是没见和尚的身影。这货昨晚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倒不是担心他的安全,没认识王浩之前也是行走惯了的人,而且身手也不错。就是担心这憨货会不会迷路。
文俊与烨霖两人倒是早早地来到王浩家等候。并及时汇报了家庭作业的情况,对异于往常的晨读一事,家中长辈非但没有投以怪异目光,而且还对此事赞赏有加。两人更是惊喜非常,表示定当将此事一直持续下去。
王浩打算今天继续去扫街招生,看情况争取今天把预定的学生人数招齐。
三人行至街口不远处,在刚来汴京安家时见到的那起火灾现场的废墟处,如今废墟之上又搭起了一个用竹幔围成的简易棚子。当日那个跪在地上嚎哭妇人今日又跪在门口哭泣,边上还蹲着个五六岁的男娃,不停地抹着眼泪。屋里不时传出男子的辱骂声。
这些天来每次路过此处,也见过几回此妇人,俱是一脸哀容。
今日又是这番场景。也难怪,好好一个家因为粗心让自己给烧了,虽没牵连出大事,但在家中的日子必定也是极为难过的。
“大姐,我是那边那臭豆腐家的。”
那妇人闻言止了哭声茫然的点点头。
“是这样的,官府在城外的五里坡建了一所义学,给那些贫户家的娃读书启蒙。小哥我便是那义学的教授,现在咱们那里还缺个烧水做饭的,不知大姐您……”
不等王浩把话说完,那妇人忙不迭的连连点头道:“行行行,俺能做,俺可以的。”
“不过还得过两天才开学,咱两家离得也挺近,开学了我会过来知会你一声的。哦对了,到时把你家娃也带上吧,也去识几个字,咱们的义学不收钱,笔墨也由学堂提供。”
三人离开的时候,那妇人仍然在哭,只是那泪,已然换了颜色。
“老师,学生定不负所望,助老师将这义学办的有声有色!”高文俊一脸郑重道。
今天的招生工作比昨日顺利多了,刚过正午便完成了既定目标。回城路上还顺便诱拐了几个小乞丐,让他们要不到吃食的时候可以去五里坡的义学试试运气。
几个小乞丐瞪着警惕的目光将信将疑,王浩心情大好,给他们每人发了几个铜板,笑着离开了。
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纸墨笔砚,教材教师。制定规范,分立课程。都需要提前准备好。
教材的事交给还玉了,这年头印书的价格太贵,只能自己手抄一本,然后交给高祭酒让国子监的学生们去誊抄了。
至于笔墨纸砚,也是笔不小的开支,王浩打算去国子监碰碰运气。看看那边是否有用剩的或者坏掉的笔墨整一些出来。
因此王浩决定下午去国子监走一趟,能坑多少算多少,笔墨没有,纸张什么的总是能顺上一些的,顺便跟高祭酒商量一下文俊烨霖的薪水问题。这个他休想赖掉。
“用旧了的笔墨?有是有,只是……大都都已损毁,恐怕……?”高祭酒对于王浩说的要拿旧的笔墨给义学的学子使用有点不能理解,总不能这样凑合吧。
“无妨无妨,”王浩欣喜道,“损毁的也行,新三年旧三年修修补补又三年嘛。”
“哈哈哈,王小哥真是个妙人,既然如此,高某也厚着脸皮以旧物相赠了。”随后,高祭酒将王浩三人引至国子监西北角的一处杂物室。
“圣人的东西可不敢随意丢弃,凡事用旧无法使用的笔墨都在此处了。”
令管事打开了房门,屋里堆着很多木箱,分别排于房间两侧。
“王小哥请看,全在此处了。”
这么多!王浩大喜,这下学校的笔墨问题不用愁了。随意打开一个,里面装的全是砚台,不过基本都已磨穿,即使没有磨穿的也只剩极薄的一层。真的已经无法再用了,不过不要紧,找个差不多大小的平底瓷碗,装到里面,勉强还是能凑合一下的。
再打开一个木箱,里面则全是用旧了的毛笔。笔杆基本都还完好,只是掉毛较严重,有些甚至只剩下一根笔杆。也不错,挑挑拣拣修修补补也能凑出不少。
又在中间找到了一箱墨头,大都仅仅只能用手指勉强捏住的长度。也要了,总比没有好。
“高大人真是帮了小子大忙啊,这样吧高伯伯。这些东西在这里堆着也是堆着,小子就帮您将这里给腾空了。让它们继续发挥余热,将圣人的学问通过这些笔墨传给孩子们。”
“哈哈哈,你这张嘴呀。”高文静摇头笑道,“那行吧,明日之前,高某就令人将这些东西全数送抵义学。另再加麻纸两箱!”
看到高祭酒如此爽快,王浩都不好意思再提文俊俩人的薪水问题了。这是一次性解决了自己的大部分问题啊。作为报答,王浩决定多誊抄几份数学教材送给高祭酒。
六万四千六百一十六。
徐知县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吃惊的看着刚刚做完一道算学题的小蝶,此子某非是妖孽……
这些天时常厚着老脸向小蝶询问一些算学方面的知识,今日突发奇想地想见见她到底能算到何种程度。
然而两位数的乘法她几乎不用思考,三位数的乘法她只用心算也能快速的算出。
此时的小蝶一脸得意,哼,就这些也想难倒我?想当初,怎么说自己都是被奥数毒害了好多年的,做做这些还不是信手拈来。
“阿爷,您就别考我了,你的问题难不倒我的。我们还是继续学习二次元方程式吧。”
徐知县闻言浑身一颤,这个什么什么元芳,他已经学了两天了,至今仍是毫无头绪。想想自己几十岁的人了,竟对一稚童提出的问题束手无策。每思及此,徐知县都会有一种深深的不真实感。
不过就目前而言,这算学之术虽深不可测,然而似乎并无实际用处。每当此时,小丫头就会愤愤不平地挥着小拳头说老夫短视……唉
此时,官家福伯来报说德昭殿下到了。徐知县方才想起今日约了王浩过来议事。
小蝶闷闷不乐地离开了书房,好不容易又找到个秀智商的地方,可是阿爷实在太忙。哎,只能找宁姨玩了。可是宁姨只会教自己绣花,这一点也不好玩。不过她绣出来的花可真好看,打定主意,决定继续给宁姨画素描。等画得像了,就让宁姨把她自己的画像绣上去,到时就有一张彩色照片了,哈哈……
赵德昭今日心情大好,早些时候父皇招自己入宫,说月末吴越王钱俶将再次入京献贡,随行还带有百八精通火箭的军士相助大宋伐汉。因此父皇亲口允诺了此次接待事宜将由自己全权负责。父皇终于肯给自己安排实差了,这是极明确的信号。
酉时末,王浩如约而至。官家福伯将他引到书房之中,见徐知县与赵德昭早已等候多时。
赵德昭今日的精神不错,喜形于色的,正跟徐知县商量迎接吴越王钱俶入京进贡一事。王浩只是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
等他们讨论完进贡一事之后,王浩便向徐知县询问托他打探程德玄的事情。
“此事不难,程德玄此人不过为司药局一普通医官,在司药局之中以药理一道见长。据老夫打探得知,似乎并无异常之处呀。贤侄从何处得知此人?又为何要打听此人?”徐知县对此甚为不解,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一个司药局的普通医官与自己会有何瓜葛。
“这个嘛……”王浩当然没办法告诉他俩这个人可是关键先生,只得故作高深,“这个暂时不便透露,反正很重要就是了,那徐大人可有打听清楚此人住处?”
“那是当然,程德玄此人年方三十有六,住城西州西瓦子。育有两子,长子名曰继宗,年二十。次子继忠,年十八。另有一兄长名曰德元,于内酒坊任职。”徐知县将打听到的信息如数相告。
竟然打听的这么详细?王浩也觉得意外,看来老徐在京城之中还是有点门路的嘛,“那徐大人没暴露身份吧?”
“贤侄也太小瞧老夫了。此人究竟有何要紧之处?”徐知县仍然不死心。
“其实也没啥要紧,一小人物罢了。小侄也是无意中得知此人亦仕于晋王,因此想着是否能从这样的小人物入手,敲掉一块砖,埋下一枚钉。”
转头又对赵德昭道:“殿下是否有办法请此人来为殿下诊病?”
赵德昭被问的一头雾水,答道:“应当不难。”
“好极,那此刻我就是那程德玄,现在来为殿下诊病,殿下请试着拉拢我。”王浩现场排练起了话剧。
不出所料,又是一个温良恭俭让。一番诚意有余,技巧不足的套话。这样子去国子监找个志同道合的君子朋友还成,如何哄骗的了一个玩弄权术的小人。
徐知县不解地问道:“贤侄,拉拢此人是何用意呀?明知此人依附于晋王,若不成恐反受其累呀。”
“唉……不是要真的拉拢他,当然到时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拉拢,只需旁敲侧击的试探一番点到即止即可。比如有意无意的问一句:前几日德昭恰巧见先生自晋王府出来,想问下晋王叔今日身体可有不适?”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包含了足够多的信息了,不用多说,反正说多说少都会马上传到晋王耳中。”
“我们要做的只是通过他,让晋王知道我们有意通过程德玄知道一些他的消息。以此暗示晋王我们并没有束手待毙,也是在有所筹谋的。”
“这样至少可能在晋王跟程德玄之间产生一丝猜疑链。即使产生不了猜疑也能让他对你投入更多的关注。贯会权谋的人疑心都比较重。咱们就是要告诉他,我要动手了,咱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王浩说得志得意满。
徐知县与赵德昭听得疑惑不解。
“贤侄呀,暗中行事不是更为有利吗?”
“徐伯伯觉得我们要积蓄多久的力量才能与之抗衡?”王浩心说没时间了啊,就这点时间把水搅浑些渡过那个难关就不错了。
“那贤侄的意思是?”
“吸引火力这只是第一步,”转头又对赵德昭道:“从明天开始,殿下叫一个绝对可靠的手下,每隔一段时日在程德玄家附近偏僻一点的弄堂中随便找个隐蔽的墙洞,放一张纸条进去,里面随便包个一二十文钱。纸上随便写几个字,意思越含糊越好。放纸条的时候稍微谨慎些。稍微谨慎些的意思是即使发现有人跟踪也要假装没有发现。如果第二次去放纸条的时候发现纸条还在就换一个重新放进去。”
俩人听后大为不解,这岂不儿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