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怎么了？”
星凌整理着一张双人床，回头看艾启的眼神充满着“我知道你有什么疑问而你也知道我会怎么回答”的意味。
艾启很纠结，但还是把问题问出来了。
“我真的要住在这里么……”
“你也可以回学校寄宿，如果你想住那样条件的八人间的话。”
快速回答完，星凌将被套的拉链拉开，艾启协助她将被芯装进去。
“这不是你的房间么……我睡这了你睡哪？”
“谁跟你讲我要去别的地方睡了？还是说，你不想和我睡一个床？”星凌狡黠地一笑。“这么多年了我居然没看出来，你还挺保守的？”
“好歹我们都是高中生了，我肯定也会有欲求不满的时候吧。”整好被芯后，艾启拉上了被套的拉链。“不愿意倒是不至于。你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怕？或者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怕？”星凌从衣柜上层取下一个好大好大的枕头。
“你想说你求之不得？”艾启有些哭笑不得。一个女生邀请自己和她同床，自己是什么Galgame的男主吗？
“既然你知道你没这想法和胆量，所以才会提出这种问题。你都不担心了，我为什么还要担心？”
“至少出于礼节，我担心一下也是有道理的吧？”
整完了床铺，星凌一下子就扑倒在软软的床垫上，侧抬头看着艾启。“如果真的出于礼节的话，你之前就应该拒绝来我这住下的邀请吧？”
艾启有些被噎地说不出话，想了想这样的话还真没错。“你也知道，唯独对你们一家我硬气不起来……”
“那不就得了。”秒答。“我的要求，大哥的要求，还有小钥儿的要求，你是没法拒绝的，找不出反例吧？”
叹了一口气，艾启仔细思考了一下之前是否有出过这样的例子，但好像除了面对一些自己过敏的食物以及女装之外……都没有拒绝过。
“是吧？”一不留神，星凌一把将艾启拉到了软软的床上，也不知道瘦弱的身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那么，硬气的就是我了。”
“你想干嘛？！”艾启被吓了一跳，想从床上爬起，但又被星凌翻身压住。
星凌直视艾启的双眼，之前开玩笑的表情和眼神丝毫不剩，只留下了认真。秀发洒在了艾启的脸上，虽然痒，但艾启不敢去在意这些，更不敢移开视线。
“我知道，无论你自己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事实上你就是一个坏人。你只能成为一个坏人，外表道貌岸然，实则内部坏彻底的坏人。”
“你说得对。”艾启微皱起了眉。“你爸妈的死，还有朋友们的死，的确是我的责任。不管事实如何，我也没打算去回避责任，哪怕我负不起。”
“命运的责任，自然不是给一个人来负的。你还是没明白，你所需要负的责任是，连带着他们的份，好好活下去。”
艾启有些眼红。“我不觉得我该被原谅……”
星凌摇头，头发左右划过艾启整个脸，但他还是忍住了。
“我没说过我会原谅你。死去的人不该由你负责，但还有活着的人。我不管大哥会怎么想，但我要你付出代价。”
“说吧，我需要怎么做。”
星凌脸上的认真突然换成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她缓缓开口，带着一丝戏谑。
“很简单。你要做什么你看着办，但我要束缚你的情感。你要负起的责任就是这一句话。”
“我喜欢你。”
……
……
“我无法做出回答。并非因为我犹豫或想拒绝，我想说的实在太多，但又堆叠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
笑声从对面传来。“就像同时进行太多太多下载任务，然后哪一个都无法顺利进行一样？”
“没错……这个例子也算挺合适的。”本想说太多石头堵住了下水口的说法的……“当然我是不可能拒绝的，毕竟换个场景，越出这一步的肯定就是我了。”
“其实要说以往，我们所在一起做的事情也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了。陪她逛街，一起旅行，一起打网游来着，她是副会长，我是副指挥……确定关系之后，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这种关系持续了多久，大概也就持续到她被确诊出白血病的那一天吧。之后就被医院限制见面，就算天天都去医院，我也难得见上她几面。”
“而后，她还是离我而去。我当时的情况有如天塌，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愿意见，逃课，上网，酗酒……但我的命运也并没有因此改变。那估计是我最憎恨命运的时候了……走出来是之后的事情了。”
“但是，这些不良嗜好只会让你更痛苦，不是吗？她的遗愿，以及那么多人对你‘好好活下去’的期望，全都被你抛弃了。”
声音再次传来，但艾启只是付之一笑。
“这只是你不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罢了。事实上，做那些事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而已，直到我有足够的勇气决定接受这段感情的终结。而且，你看，我的那些‘不良嗜好’里并没有包含最恶劣的那些行为，不是吗。”
“不抽烟，不赌博，不吸毒，不传销是肯定的。至少，用相对比较享受的方式去渡过这种痛苦的时光，我这应该能算有‘好好活着’吧？”
“我无法理解。麻醉自己的精神，真的能够消除痛苦吗？”
艾启笑了。“如果我回答‘因人而异’的话，算不算是在诡辩？”
声音沉默了。数十秒的思考之后，声音给出了答案。
“不仅是诡辩，还是一个极其自私的答案。”
“我明白她说你‘是一个真正的坏人’是什么意思了。你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表面上你的理由给人一种‘人之常情’的错觉，而实际上这些全都是你为自己的不负责任开脱的借口。”
“你说得对。我不愿意负无谓的责任，但我的确按照她所说，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将我周身的世界改造成适合我的那一种。在那之后，我力图使自己过得轻松，也就是真正的‘好好活着’。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自己变成现在的这个处境。”
“这一点我明白。”声音再次传来。“像你这种自私的人，活着痛苦堕落，才是你应得的报应。”
对此，艾启不置可否。无论这几年自己过得怎样，自己对她，对他们的感情，也是无法磨灭的。
“话说来……为什么这个地方这么受欢迎？”看着四周的景象，艾启不禁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自己所处的是一个一望无际的空间，而这个空间自己却是如此熟悉，因为整个空间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赤红，血般的赤红。而艾启此时就漂浮在这个空间的某个位置，只不过在这里自己是有实体的。
而艾启的对面，声音的来源，是一个白色长发、白色长袍的碧眼萝莉，超萌超可爱的那种。小萝莉抱着一柄比自己的身高还高的大钥匙，以一副很复杂的表情看着艾启。
“有些人的确能做得到，虽然这种人相当少。这并不是我们的特权，但其他人的精神要想进到他人的内心中，得有超越常人的心理学知识以及对方放下心防的状态。”
“但是，内心像你一样空无一物，而且满是血色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虽然说每个协定者都有很大的内心空洞，但你这已经不是空洞了，已经是黑洞了……”
说着说着，小萝莉一脸不满嘟起了嘴，更萌了……
“你这样压抑的工作环境会让我想罢工的！”
“额，这个我可能没办法。”艾启苦笑道。话说来自己也都不知道这个“内心世界”到底遵循着什么样的原理。
这个小萝莉就是即将新上任的那位工作人员。本来是计划在艾启完成任务回到回响大厅之后，再和艾启见面的。
之所以她现在会出现在艾启的内心世界，是因为她需要修复艾启的精神体，没打算出现在艾启眼前——突然出现的艾启把她吓了一跳。
一个人要怎样才能出现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呢？意识被自己的精神吞噬？
直到和艾启聊天之后，她才知道艾启当前的状态，也就是莫名挂掉后变成了灵魂一般的存在，也就是精神体直接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中。
“真的，你的许多情况都是我工作以来第一次遇见的。要不是因为你是星星的男朋友，我才懒得加班做这种事情呢。”
星星就是指的星凌吧。艾启想道，看起来两人关系还不错？
“……可我看你现在什么也没做啊。”
砰！
艾启被小萝莉一钥匙敲在了肩上，然后整个人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巨大力量掀飞，以每秒一圈半的速度在这个空间做惯性运动……
好不容易找到方式停下这种运动了，艾启已经转了好几十圈，快要吐出来了……这就和太空一样，除了声音能传导以外，一切事物真的就是失重的样子。
然而，作为这个空间的主人，自己却难以控制自己的运动，这也太糟心了。看着小萝莉在这种环境下还能自如漂浮行进，艾启如此想道。
“谁和你说我什么都没做的！”小萝莉一脸生气的样子。“我一直在修复你的精神体哎！而且次元之钥也在不停地试图对上你的精神体的频率，好和终焉空间进行连接，你看不出来吗？”
艾启：“……”
抱歉，真看不出来，我们不是一直在聊天么……
两人沉默地在空间里漂浮着。过了一会儿，看起来她气有些消了，艾启试图寻找一些话题……不然在这个空间里自己也没事情可做。
“那个，这是叫次元之钥？这是做什么的？”
艾启指着小萝莉抱着的大钥匙问道。其实他一直想问的，毕竟这把钥匙也太炫酷了一些：先不提那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长度，大钥匙的头部就是一个在空中发着光，同时不断旋转分离组合的10×10魔方。
“次元之钥啊，这是用于通过对上各个空间的频率，将精神体传送到其他空间去的，也可以传送到子世界去。说白了和终焉空间的传送机制一样，只不过权限上低了许多。我这是专职限定……咦？你不是见过星星吗？难道你没见到她拿着这个？”
想了想之前与星凌见面的那段时间，她那时候是空手的，而且家里也看到没有什么地方放了这柄大钥匙来着。艾启摇头。
“怎么会……这可是只有权限最高的工作人员才能得到的哎！每年为了争取这个名额，大家可是工作得累死累活的，得到次元之钥的都恨不得一辈子不离手了！”
小萝莉诧异道，至少她就相当宝贝这一柄大钥匙来着，从她不背着而是拿双手抱着就能看出来。
“难道是星星对这个权限也看不上吗？这可是次元之钥哦！想去哪个世界就去哪个世界的宝贝哦！有多少电影动漫都可以去现场经历的好东西哦！知道我以前多想拿着它去向同事们炫耀吗？”
面对突然热情的小萝莉，艾启只能苦笑。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星星也真是厉害，才上任六年就能拿到我们好几十年才能有资格取得的成就，而且人又聪明性格又好，你知道多少同事把她当成偶像了吗？她超赞的我和你讲！”
听着星凌能在这里这么受欢迎，艾启真的非常高兴。现实世界里，她可是因为太聪明而被人排斥的。
虽然不知道她性格在同事们面前怎样，至少星凌在自己面前可是挺坏的来着……嘛，可能是因为懒得去捉弄别人吧。
“等等等等等等！”艾启突然抓住了她的话中的某一点。“‘好几十年’，你今年——你工作了多久？”
难道现在都流行合法萝莉吗？娜娜莉也是，她也是……
小萝莉别了他一眼。“我才工作十年啊！我才不是你想象的什么大妈哎！我发现好多人都喜欢瞎想哎？别以为你是星星的男友，就可以对我无礼哦？”
废话，听你那么说，谁不会觉得你是大妈……
当然他不可能说出来的。这么说，面前的萝莉，可能是真的萝莉了？
不过艾启很快也就找到了和她沟通的方法，也就是多拿她的工作说事。如果和她所说一般，要好工作几十年的同事才有资格拿到这柄次元之钥的话，那她也已经很厉害了。
嗯，我的星凌更厉害，那是自然。
……
两人正聊着，突然血色空间里划出了几道流星，光尾犹如利剑划过的剑痕，撕裂者空间的上部。
流星消逝，光尾散去，但又有新的流星源源不断地凭空生成，又在不知名的地方消失。或许其共同点就是流星运动的方向是一致的？
“……好吧，至少以后能分清东南西北了。”小萝莉叹道。“恭喜，你的精神体应该是修复好了。本来是想在意识中给你发送信息的，但既然见到了，就直接通知吧。”
“十个小时后，你会回到之前的那个子世界。当然，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这次可没人再把你弄出来了。只不过那个世界的时间在你回到现实世界的这段时间里也是会继续流动的，所以会发生什么后果，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我的工作完成。我该走了，也是时候让你回到现实世界了。”
说完，艾启感到一种斥力环绕在他的身周，但他并未感到任何不适，而是很亲切。大概因为这股斥力属于自身？
小萝莉也逐渐光化，连带着那柄次元之钥。
“那个……”
“还是和之前通知的一样，我会在你回到回响大厅的时候再和你见面。你可别死在子世界里了。”小萝莉抢了艾启的话头，但说出了艾启想问的部分。“我叫雪夜，神宫雪夜。以后就一起合作了。”
接着，雪夜酱就完全光化消失，而艾启的眼前也变成了一片光芒，就如在终焉空间里进行传送一般。
回过神来之后，艾启就发现，自己回到现实世界了。此时已是天明之时，可以看到面前海边的马路上已满是行驶在上班路上的车流。
而在这之后，小小的浪花冲刷着浅滩，偶有轻拍防波堤的。这给艾启一种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然后艾启就发现，自己没有实体的事实，以及……自己还站在窗户之外，悬浮在空中。
“……真是，我怎么就习惯这种站在空中的感觉了。”
穿过窗户回到房间，再穿过房门来到客厅，还是和之前一样，被空气墙堵住。老大——会长正在一边吃从外面买回来的馅饼和豆浆，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果不其然，早间新闻里播报的正是昨天着火的事件。看到一男一女两个蒙面人扛着一个人乘着滑翔翼从浓烟滚滚的楼上飞下来的时候，艾启真的是紧张的不得了。
现在想想这可是高水平动作……不过相当庆幸的是，由于拍摄者的手机比较抖，所以没能拍到两人的模样。同时，主持人也说，警方尚未查明这两人的身份。
不过自己的身份，也就是居住者的身份倒是被抖出来了，现在自己是处于失踪状态。
“还行还行，结果算是好的。估计星妹也知道了吧。”
会长笑得倒是挺开心的。不过从昨天他动作的熟练度来看……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
“那么，这里就剩我们两个了。”
吃完了最后一个馅饼，会长拍了拍手，看向艾启的方向。与之前不同，这次他似乎就直接确认了艾启的位置一般。
“你了解‘精神’这个属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