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多天过去了,我被他们当做自己家里的狗一样关心地喂养着。他们本性憨实,面对我落魄和困苦的样子,一定是出于同情,一日两次给我供吃供喝。
我除过感激之外,也感到非常愧疚。自己不能发挥一点特长,为他们做出一点该做的事情,实在遗憾。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居然每天都和对待黄牛和猪一样,认真而精心地提供吃喝的东西。到底是好人,是有爱心的人,我在心里一直感激地想着,也试图报到他们的恩情。
奇怪的是,村里发生了一场意外的盗窃事件,让我的价值在无形中得到了大幅的提升。这个重大的消息是从一个中年男人那里得来的,听说他是乡镇干部,是深入农户家中了解惠农政策落实情况的。
“你说奇怪不奇怪,他们胆大包天到了什么地步,竟然敢开车到人家牛圈前将牛给偷走。”
“啥时候的事情,能把牛给找回来吗?”
“就是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临近一个村上过庙会,招来了客商,也招来了盗贼。一个老人,辛辛苦苦养了几年的牛,正准备卖了供孙子上大学,可谁知就这样被偷走了。报案,一定报案,但能不能查出来,很难说。”
“咋没有养狗?如果养狗,还能吓唬一下!”
“没有养狗,早知这样,养只狗,他们就不敢这么胆大了。”
他们几个说完,就对于我的存在重视了起来。那天之后,红脸男人和老太太都对我的坚守充满了感激之情。
“好在半路来了一只狗,要不然,晚上还不敢睡的太死。”
“就是,就当是自己家里的狗养着,现在买这么一只大狗,至少也得二百元。”
母子两个的话传到了我的耳中,我感到自己虽然在牛圈和猪圈之间的空地上一直生活着,并没有干什么,但我的存在,足以对图谋不轨者形成震慑。每天晚上,我都习惯对不正常的声响叫几声。我的叫声,充满了威慑的力量,充满了正义气势,也充满了尽职尽责的强烈表达。
别看刚开始是我一个在叫,不大一会儿就能成为连锁反应,引导附近的狗都出来叫几声,村里人因为有了狗叫,就对治安状况有了一点信心。
红脸男人继续早出晚归地打疙瘩,身体健康的老太太对我一直是认真地喂养着。他们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院落我也从来没有进去过。--自己毕竟是从外面跑来的狗,在他们的认识中,总有不清不白的因素在其中,这样想来,内心总是底气不足,决定不进去的为好。
夏日绵长,酷暑难耐。每一天都是相同的烈日炎炎,热气腾腾。我总将自己躲在牛棚之下那个相对阴凉的地方,但尽管如此,还不得不吐出舌头,不停地依靠这个原始的本能给自己降温。
一天中午,老太太在门前的菜园里清除着杂草,我就蹲在不远处的大树之下,静静地打发着日子。自从离开了城市,一时不能返回农村的山里,我的心态变得平和了许多。世间之事,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顺利,总有意外,总有不顺心的地方。
既然有曲折,就应该勇敢地面对,所有事情都是有价值有意义的,没有任何一次经历是无用的苍白的。因为疾病,遇上了红脸男人,因为红脸男人,来到了可以让我生活的地方。---生活大致如此,不刻意追求的东西往往也是意义非凡的。生活的道路上,慢慢地走,也会欣赏到意想不到的风景。
我一个静静地沉思着,感悟着,突然,老太太的手机响起了优美的音乐。她几步跨过菜畦,拿起手机,就大声地说着,干刚开始说了什么话我并没有在意,后面的话我却听的清清楚楚。
“这么远的路程,我们就不来了吧!过年回来了能见到。不过,给孩子的心意我一定按时间送到。”
等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要么等我和你哥哥商量一下再决定。他一辈子老实,只知道干活,能出来见见世面也好,不过要花钱,他估计舍不得,我们商量了给你回话。”
说完之后,老太太态度大变,看起来变得忧心忡忡了。她在菜园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好长一阵子,才再次走进菜园,慢慢地干着零星的活计。
他们的事情,我不知道,但他们的情绪我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哪一天情绪很好,我能洞察到;哪一天内心沉闷或者情绪很差,我也能体会到。
此后的几天,连红脸的男人也一直显得很不愉快,看起来总是左右为难不知所措。有时候,晚饭后他出来喂养两头黄牛之后,不立即走进院落,而是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乘凉抽烟,一直愁眉紧锁沉默不语。
莫非,他们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我预感到一定有事情让他们为难,但作为我们狗类,不好探听他们的事情,也就继续安静地生活着,认真地守护着黄牛的安全。
此后的几天,我在中午时分,会偶尔地经过菜园,向着更远一点的地方走去。那个地方是一个通风之处,几棵白杨树高耸入云,挡住了太阳,迎来了凉风,下午时分,总有一些人聚集在那个地方抽烟说话,我只能选择在中午前往。中午,他们都休息或者都干活,我正好可以趁机让自己凉快凉快。
好几天都是我一个蹲在那个地方,俯视着山下的一切。山下,总有不错的景观值得慢慢地欣赏和品位。不远处就是一条公路,因为是曲曲折折的盘山公路,爬坡的车辆总是加大了马力,尤其是货车,轰隆隆的艰难地前行着,下坡的车辆相对轻松了许多,自如地前行着。
看着车辆从我眼前或一晃掠过,或慢慢地爬过,我就不由地想着,他们都忙于奔波,一刻也不停下来歇息。火热的夏天,也不让自己在清凉的地方舒畅地打发日子,看来他们一直辛苦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对于人类的艰辛,我感到了由衷的同情。
更远一点的地方,是一条河流,那条河流里的水我喝过,没有感到香甜,和之前喝过的许多水没有什么区别。河边有各种树木,杂草掩盖了所有的空地,看不见别的,只看见一些不规则的砂石洞静静地注视着全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