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里最大的那棵树上粗细不一的枝干上挂着精致的彩灯,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是天堂飘来的花香,让人感到梦幻,眨眼间便会转瞬即逝的不真实。
树下布木布泰等小丫头们啧啧称奇,银铃般的笑声在院子里传递着,凄清偏僻的梅园,也由原来的不沾凡尘烟火的冷清,带上了一丝尘烟。
“这是......”元笙呆呆的看着那些悬挂的小灯,心中如阳光所至,暖暖的。
“你不总是说这梅园凄清寂寥,一点生气也没有,我便从城外的铺子里订了这些小灯,这样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看到窗外有模模糊糊的灯亮,也不至于太过害怕。”多尔衮缓缓说着,嘴角挂着笑意,眉上仿佛也浮现着不常见的柔和的涟漪。
“多尔衮......你过来。”元笙语气有些哽咽,自己不经意说过的话,多尔衮竟然还记得。不可否认,多尔衮是自自己来到赫图阿拉最好的朋友,不知为何,她没有对布木布泰开口的话会不经意的向多尔衮开口,且没有丝毫忌讳。
她心底有感觉:多尔衮是个重情重义,至情至性之人。他是个好男孩,同时也是个好男人。
多尔衮诧异的转到元笙身前,元笙坐在椅子上,伸手轻轻抱了一下多尔衮,虽然坐在椅子上元笙的高度只能抱到多尔衮的腰部,但她还是坚持努力的抱了他一下,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谢谢你。”
多尔衮脸上不一会儿变得绯红,手臂也轻轻的搂了搂元笙的胳膊,表示回应。
......
不知不觉间,七天光阴如流水般逝去,元笙的脚没有僵到第十天,第六日便下床跃跃欲试,满地活动起来。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多尔衮每天下午练完骑射都来看元笙,仿佛已经成为了大家公认的一个习惯。期间,多亏有依勒佳辛勤的照顾,和哲哲姑姑的补品,当然少不了布木布泰与多尔衮偶尔过来说说话,以至于元笙不太无聊,心情好,伤势也恢复的快。
与布木布泰走在抄手游廊上,元笙的感觉,真是不言而喻的妙,从前倒是从未感觉到两只脚的好处,如今,倒真是难舍难分,比亲妹妹还亲,过度的兴奋使元笙脑子中闪现一个奇怪的想法:绕着赫图阿拉城走上一圈,向整个建州女真炫耀,自己有脚。
“姐姐,如今你又能与我一起玩,我真高兴!”布木布泰明媚无邪地笑着,小脸上挂着汗珠。
“好啊,要不我们来玩抓人的游戏,正好试试我的脚力有没有长进!”元笙嘴角挂着一丝坏笑,说完,便脚步轻盈的跑了起来,这种接地气的感觉可真好。
布木布泰笑着赶紧往花园跑,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冲元笙做鬼脸。元笙被她逗得直笑,捂着肚子追着布木布泰跑,衣襟扣子上的铃铛满地响。
“咦?人呢?刚才明明见跑到这里的,怎么一到拐角就不见了?”元笙疑惑地自言自语,一边跑着将花园找了一遍,也不见踪影。元笙以为布木布泰回了梅园,便沿着原路返回。
路过一处院子,只听见不远处的有争吵声。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今日我便替你姑姑好好管教你。”一个听起来尖酸刻薄的女人声音从院子里传出,语调里带着怒气,像是即将引爆的火药,一触即发。
元笙无奈的摇摇头,以为是府上哪个主子在教训奴才,刚欲转身,就听见明朗的少女声音传出:
“你个坏女人,凭什么说姑姑!你就是小人得志......”
布木布泰!元笙心里一惊,手心里一阵冷汗冒出,转身起步,刚进院子,便见两个婆子按着布木布泰的两个胳膊,一个身着华贵富丽的女子正要打她耳光。
“住手!”元笙清澈温润的声音传来,布尔和放下手,捏着帕子,目光轻蔑的打量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元笙。浓妆艳抹的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一丝嫉妒,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女孩,说是倾国倾城并不为过,看她天然绝美的脸上,只添了淡淡的妆,却更自然,更有一种说不出的俊丽。
见这样子,不免跟对自己无礼的那丫头一样,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目中无人。不过,在这府中,除了皇太极,她可不怕谁。
“姐姐......”布木布泰看着元笙,眼中透着一股子不服。
“这位福晋,妹妹冒失,若有得罪福晋的地方,还请您见谅。”元笙肃了肃身,落落大方。
“你们就是从科尔沁来的格格?”布尔和不紧不慢的问道,目光将元笙从上到下扫了个遍。
“我们便是大汗向科尔沁求亲的格格”元笙答道。故意这样说,也不过是给这个女人提个醒。
“你们科尔沁就是这样教格格的?见了大福晋,不懂得尊卑有序,而且还出言不逊!”布尔和缓缓走着,用手指着布木布泰。
“不过,看你还是个知礼的,我就稍微惩罚一下她,让她长点记性,也是为她好。”布尔和说完,用手绢擦了擦袖子上的灰尘,轻蔑地笑了笑。一把掌要打过去,元笙向前紧握住了布尔和的手腕。
“你......放开!”布尔和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一个这么点的小女孩,力气竟然那么大。
“福晋大人有大量,如今大汗极其重视与科尔沁的联姻,我们是来和亲的格格,住在姑父这里,理应好好招待才是。不久我的祖父明安贝勒就会受邀来赫图阿拉,若是让大汗知晓这件事,恐怕你也不好交代,弄不好连这福晋的位子都保不住。”元笙冷笑道,语调中无不充斥着警告。
“你敢威胁我!”布尔和怒目圆睁,气的柳眉倒竖。
“爱兰珠不敢,只是希望福晋能够好好考虑清楚,为了您自己,为了大阿哥。”元笙清澈圆润的声音响起,白皙俊美的脸上平静自然。
大阿哥,豪格。布尔和像被人戳中了软肋,脸色僵硬,缓缓放下了手。
爱兰珠扯着布木布泰的胳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女人她欺人太甚,她竟然说姑姑不受姑父待见,还说姑姑不会生育......”布木布泰握着元笙的双手,焦急地说着。
“布木布泰......即使她怎么说姑姑的坏话,她也是这个府里的大福晋,我们只可智取,不能胡来。你说喜欢皇太极,嫁进府里,总有一天也会遇到这种状况,你唯一做的就是用不卑不亢来置之不理她们的闲言碎语,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劳神伤身。这是姐姐唯一的要求。”元笙叹了口气,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最有可能在这府里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