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道上很是安静,只有火把“滋滋”燃烧的声音。
李天佑的反应令侍卫们都很愕然,一时间有些不大明白为何李大哥对着他们发怒。
看着大哥怒气冲冲的背影,李天福挠了挠头,走了上去:“大哥咱们保护世子,抓刺客要紧啊,怎么还对着兄弟们发起火来?”
李天佑身子一顿,看着懵懂不觉的弟弟,他沉默许久,忽然对他怒骂一声:“用你那个榆木脑袋好好想想!这抹了毒的灭口弩箭是谁射的?幸好目标不是世子殿下,要不,我们万死难辞其咎!”
“弩箭?”李天福怔了一下,脱口惊呼:“咱们的人!”
“对!咱们的人!”李天佑握紧拳头,痛苦地闭上眼睛,大喝道:“到底是谁!自己站出来!”
自己人?!
侍卫们这才明白了过来,世子刚才也是在怀疑他们,所以才命令他们列队并放下兵器。
大部分侍卫的脸都涨得通红,却又不知道怎么自辩。
见场面给控制住了,朱久炎才缓缓道:“咱们都是在湘王府长大,你们的父辈守护着我的父王,你们也是经过层层考核才进的仪卫司,这几年守护着久炎成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去掉身份的话,你们都是我朱久炎的哥哥,按说不应该怀疑大家的忠诚。”
“但是!你们自己看。”朱久炎语气一顿,小手指着白大壮胸膛上的弩箭喊道:“这是我们湘王府自己的弩箭!这里,也只有我们的人才配有弓弩!今天,就在刚才!居然有侍卫在我背后射出弩箭灭了人家的口!还好不是对着我!”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假如有一天,有个人也把箭射入了我的胸膛呢?你们说,怎么办?”
“我还敢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你们吗?”
朱久炎说的话让侍卫们的眼睛都急得快要凸出来了。
杀世子?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不要说做,就是在他们的脑海中都根本没有出现过。
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效忠皇帝,效忠湘王,为此他们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他们的父辈都是这么做的,并视之为荣耀,家族荣耀在他们这一辈岂能给玷污?
侍卫们都是手足无措,楞了好一会,才怒吼出声。
“马拉个巴子,谁干的?吃里扒外的东西,生儿子没屁丨眼!我们不是兄弟了!给我滚出来。”
“咱们永兴屯的名声都给他败光了。”
“殿下要是出了事,咱怎么回去见咱爹咱娘啊!一定要找出这个内奸!”
可是,骂了半晌,也没有人站出来自首,看来那个内奸是不会自己主动站出来了。
朱久炎面色肃然,沉声道:“都相互查查看谁箭袋少了箭,定能找出那个混蛋!”
侍卫们醒悟,互相监督检查起各自的箭袋,过了好一会却全无收获,所有箭袋并无短缺。
朱久炎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环视左右,心道:王励真他吗怕死,脸皮也忒厚了,还有脸围着沈亦上蹿下跳!要凭这样的无耻官僚找出杀手那是绝不可能的,留着你又有什么用?小爷早晚铲除了你,为民除害!
李捕头这样的恶心人,既然打了,便要打死,免得再弄出什么恶心事来。
肖广南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这是个有本事的人,找内奸的活怕还是要落在你的身上。
朱久炎缓缓向肖广南走去,路过李四时,示意吴用等会儿结果了李四性命。
吴用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他对这恶心的李四也没什么好感,早就想动手了,朱久炎的这个命令自然欣然接受。
朱久炎悄然一笑,转过身来对肖广南道:“肖大人是断狱能手,可否帮我查出内奸?”
肖广南只觉嘴里发苦,看来湘王府这差事他是摆脱不了了,他硬着头皮拱手道:“小吏尽力而为。”
他把白大壮的尸体翻了过来,只见箭伤处肌肉略微肿胀,流出黑血。死尸脸上一片紫黑,表情狰狞,明显死于见血封喉的剧毒。
朱久炎点点头,便让赵来准备好了笔墨,想再一次跟肖广南学着勘察尸体。
怜星渐渐地收住了情绪,摸出手巾来轻轻擦了擦眼睛,默然了许久,终于恢复了平静的神态。她走到朱久炎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背道:“小鬼头,不用这么麻烦,姐姐有个更好更快的办法。”
朱久炎飞快转身,惊讶道:“哦?姐姐有办法?”
怜星对他低语道:“灭口的凶手很快就能找出来,但是。”她小手对着府衙的官差们一指。
朱久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看着那些参差不齐的官差和王励,他明白了怜星的意思。涉及到了锦衣卫,搞不好就会涉及到老朱,这些地方官差,不能留在这儿了。
他向王励招招手,然后像赶苍蝇似的让他带人速速回避。
王励脸色微变,十分尴尬,却不敢恼怒,反而陪着笑脸命令属下抬着快断气的李捕头迅速离开,府衙里也只留下了肖广南。
所谓欺下者必定媚上,古今如此。
这个凶手非常难抓,隐藏在一百多个侍卫当中射出的弩箭,验尸其实不会有什么帮助。他觉得棘手无比,心中其实没有什么把握,肖广南实在好奇这个少女为何如此信誓旦旦地说能找出凶手。
怜星绕过朱久炎,负着手慢慢踱步到沈亦面前,樱唇微张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沈大人,我这办法要靠你了哦。”
沈亦脸色一变,连连摇手道:“唉唉唉,沈某给活人看病的,可不跟死人打交道。志道,志道,你来,还是你来。”
怜星稍稍歪头娇声道:“小鬼头,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咱们荆州神医,沈亦沈大人!咱们沈大人的医术呢,没得说,那是妙手回春、悬壶济世、名声远播,王府里也是人人夸赞,堪称在世华佗呀。”
沈亦闻言,圆脸满脸堆笑,突起的肚腩微微用力收缩,手扶着乌黑的胡须,努力摆出一副有德之士的模样,脑袋谦和摇头,神情却颇为受用。
怜星掩口扑哧一笑,用半开玩笑的口气道:“沈大人的本事可不止于此!咱们沈大人的鼻子呀,天生就跟常人不同。只要沈大人这轻轻一闻,不管是什么东西,就没有分辨不出来的,就没有找不到的。嘻嘻,当然,当然草药、毒物这些个东西尤其准确,尤其准确,沈大人一闻这箭上的毒药,再去侍卫们的身边闻闻,这不就查出来了嘛?我就不信他的身上没有残留,身上没有味道。”
额,这夸了半天,不就是说沈亦长了个狗一样的鼻子嘛?朱久炎暗自偷笑。
肖广南也有点尴尬,低着头不搭话。
沈亦却给怜星恭维迷糊了,沉浸在恭维当中,不疑有他,嘴角上翘,口中谦虚道:“哪里,哪里。姑娘过誉了,实在太过誉了,沈某愧不敢当啊。沈家祖祖辈辈吃着这碗饭,“望、闻、问、切”的基本功夫也是家传,沈某当不得如此夸奖。沈某勉力一试,勉力一试。”
怜星微微一福:“那就有劳沈大人了。”
沈亦大为受用,眯着眼睛,蹲到了白大壮的尸体边,稍稍低头,在伤口上分用鼻子嗅了嗅,口中开始卖弄起来:“伤处肿痛作紫黑色,这箭并没有射中心脏,这么个壮实汉子却立马毒发身亡,毒性如此猛恶,死者表情狰狞,想来伴随有剧痛,看样子是蛇毒所致。这味道……这味道,像是五步蛇毒汁。”
沈亦站了起来,对着朱久炎躬身道:“殿下,五步蛇又称蕲蛇,遍布咱们湖广,奇毒无比,若被蕲蛇咬伤,大多命丧当场!但蕲蛇却又有用药价值,它味甘咸、性温,具有祛风湿、散风寒、舒筋活络等药效……”
朱久炎精神一振,打断了沈亦的叨叨:“这么说沈大人经常和这毒蛇打交道?”
沈亦从怀中取出只小瓷罐儿:“对,沈某还专门研制了救治蕲蛇咬伤的蛇药,对于此蛇毒汁的味道绝不会闻错……”
朱久炎看着他还想长篇大论继续比叨下去,就是不去闻出凶手,有些不悦地道:“沈大人?你还不快去?”
“额,这,这毒,这,人……”沈亦老脸一红,脸色尴尬,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朱久炎瞧着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老大不痛快,刚想厉声训斥。
怜星却上前制止了他,示意让她来。
她对沈亦了解颇深,心中暗笑不已,对着李天佑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找人之时为防凶徒暴起发难,天佑大哥,还是劳驾您陪沈大人走一趟吧。”
沈亦干笑,感激地看了眼怜星,然后对李天佑道:“贤侄有劳了,有劳了。”
你他吗也太怕死了……朱久炎无言以对,苦笑摇头。
李天佑是个行动派,他心中焦急,拉着沈亦从第一排侍卫“咻咻”地挨个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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