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久炎呷了口茶,放下杯子,温和地对陈昂夸道:“陈大人的本事当个审理正有点屈才,管着这清闲的审理所,有点浪费光阴。我有点欣赏你,刘公公给陈大人沏杯茶润润喉。”
陈昂喜不自胜,恭恭敬敬朝朱久炎拱手为礼:“殿下抬爱微臣了,微臣不胜惶恐。”
众人看陈昂的眼神变了,艳羡的目光,聚集在了陈昂脸上,别看小世子才六岁,在朝廷里也没一丁点影响力,但他乃亲王继承人。在场的人除了林推官是地方官,前途不必着落在世子身上,其余人等可全部都是湘王府的属官,世子爷的欣赏和喜欢对他们极为重要,直接影响到他们现在的职位待遇和以后的前途。
刘常听到世子让他给陈昂斟茶,言语间还有让他给陈昂赔罪的意思,不禁有些后悔,咱没事给这昏官上什么眼药啊,没料到这进士老爷呆而不笨,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居然能利用知识转危为安,世子还对他有些欣赏,咱刘公公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艳羡之下,刘常端起茶杯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微笑,轻声对陈昂道:“陈大人真乃饱学之士,奴婢给您斟茶了。”说完还双手捧着茶杯躬身举过头顶。
没办法啊,他刘常虽然是从六品宦官只比陈昂低了半级,但是王府宦官只是皇室家奴,根本就不能和这些科举正途出身的文官相比。
陈昂只觉好笑,这些太监就是这般逢高踩低。
他当仁不让,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
事情了解差不多了,朱久炎直接对林推官吩咐道:“林大人可以拿笔录回府衙了,回去后请记得提醒孔敏,王延外宅的灭门案,本宫最多给他七天时间!”
林推官应声告退,朱久炎也带领众人往外走去。
来到过堂的时候,被朱久炎派出去办事的李天福终于赶了回来,李天福先施一礼,然后靠近朱久炎的耳边道:“殿下的办法真管用,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去查了荆州府衙、周边卫所与王府中的所有在职人员,发现有一施州卫总旗吴刚,下落不明!”
“施州卫总旗吴刚?”朱久炎点了点头,问道:“吴刚的人际关系查了没有?”
李天福回道:“这个自然查过。那吴刚的妻子早年生病过世了,这些年也没有再娶,过惯了鳏夫的日子,他生性孤僻,不喜与人来往,不过仓促之间,属下还没查到他的朋友……不过,他刺杀殿下的原因,属下找到!”
朱久炎先抬手制止了他,等挥手摒退了众随从后,才开口问道:“说吧,为什么这吴刚要杀我?”
李天福凑到朱久炎的耳边,低声道:“被殿下处决的那个宫女吴嫦娥是吴刚的亲妹妹。”
“原来是复仇。”朱久炎默默点头,这就跟他心中的猜测对上了,他这个养在王宫中的世子,到哪里去得罪人呢?只处理过王延这档子事,是复仇就好,目标明确,容易将这吴刚找出来。
只是王延外宅的灭门案,和那些赃款又是被谁所劫呢?是那吴刚吗?
有很大可能,只要找到吴刚,应该就能找到那笔钱的下落。
终于有了好消息,朱久炎的心情好上了很多,他微笑着继续问道:“天福二哥,吴刚的画像弄到手没?”
“在这。”李天福不敢怠慢,连忙将一轴画卷递了过来,“这是属下找吴刚的邻居口述,王府画师边文进画的,肯定比那荆州官府的强多了。”
朱久炎接过画轴打开,见那吴刚的样貌跃然纸上,心中对李家兄弟是越来越满意了,老大李天佑本领高强,为人谨慎稳重;老二李天福虽然有很多小毛病,但是人却很机灵,兄弟二人可谓各有所长。
“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呢。您是如何知道刺客是官府之人?”李天福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朱久炎一边朝外走,一边解释道:“我要出宫迎接江阴侯这事,只有王府属官与荆州府衙知道。吴刚的刺杀明显经过了预谋,动用军弩,埋伏于端礼门外的长街,不是官府之人如何知道消息?我也让你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到了。”
李天福恍然大悟,他竖起大拇指道:“殿下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属下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朱久炎谦逊摇头,见他脸上有些犹豫,好似还有话要说,疑惑地道:“天福二哥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李天福点了点头,回道:“有件奇怪的事,属下在调查施州卫的时候,发现施州卫指挥使正在极力掩盖此事,看来那行刺殿下的弓弩必是施州卫丢失的,那指挥使怕担责任,便没有将此事上报。属下自然气愤非常,想回来马上告知殿下,不料,在王府外碰到了仪卫正叶大人,叶大人让属下别再参与此事了,也别在调查施州卫,说是王爷的命令,世子殿下以后会明白的。”
“父王的命令?”朱久炎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恐怖份子老爹知道刺客出自施州卫?为什么没有什么动静?反而让这荆州的官府折腾的这么大?
分析条件不够啊,没怎么跟恐怖份子老爹深入的接触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现在只能心里留心了,接触接触再看。
朱久炎脸色平静地走出了审理所大牢,路过陈昂和牢头身边时,幽幽说道:“这些刺客们全部处死,陈大人你安排一下善后,把尸体处理妥当了。”
听到这个命令,陈昂和牢头互相对视一眼,只觉心中发寒,这个小世子居然要他们结果九条人命?小小年纪就这般狠辣,九条人命在他口中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陈昂后怕不已,幸好刚才在世子面前的表现还可以,没有得罪这个小煞星。至于那九条人命的问题,那根本不会有人追究,刺杀天潢贵胄,朝廷视为谋逆,本就要夷灭他们三族,现在他们死在湘王府正好。
待朱久炎走远了,陈昂才心神稍定,用手擦了擦额头油津津的汗水,连忙瞪着牢头厉声道:“你看着本官干什么!?你去!快去执行殿下的命令,然后清理干净!难道还想要本官亲自动手?”
说完,他头也不回跟上队伍往大牢外走去。
只留那牢头在原地,对着陈昂的背影恶狠狠地“呸”了一口,然后无可奈何地挽起袖子,提着佩刀往牢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