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玖溪醒来时,已是月明高照,清风自来。
窗户没有关,柳玖溪刚一睁眼就打了一个喷嚏,旋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她忘了后来发生的事,只记得药误归伸出了只剩下骨头的手,上面只简单包裹着一层干裂且黑褐的皮肤,还有星星点点的尸斑,手骨凸耸,吓人的很。
柳玖溪不难想象藏在黑袍下的是何种鬼样子,这哪儿里是人,根本就是一个披了一层人皮的骷髅好吧。然后她惊喊了一声莫孑就被吓晕过去了。
虽是四月天,但深夜里的风还是很凉,柳玖溪过去关上窗户,点上烛火喊了一声:“莫孑!”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屋子里一片静谧,暖黄的烛光不安分的轻轻跳跃着,在屏风上映下了一道长长的黑影。
柳玖溪白天受了惊吓,晚上就有些害怕一个人,久久不见莫孑回复,气的想要咬他,只好又喊了另外一个人:“药伯伯!”
“·······”还是没有人回应,柳玖溪不安的搓动着自己的胳膊,不死心的一连喊了三个人:“莫二莫三莫四,出来,再不出来你们就死定了。”
这次倒是有人出来了,三人悄无声息的跪在她面前,齐声道:“属下知罪,请主人恕罪。”
柳玖溪松了口气,觉得这屋子也没那么可怕了,清清嗓子问道:“今天那个是谁?莫孑呢?还有药伯伯,怎么睡了一觉,感觉整个风满楼就剩下了自己。”
“回主人的话,那人是鬼医的师兄药误归。十五三已经被刑堂的人带走,鬼医不知去向。”莫二沉声回道。
柳玖溪一把拽起他,瞪着眼不可置信的问道:“再说一遍,你说莫孑去哪了?”
“十五三被刑堂的人带走了。”
“胡闹!”柳玖溪暗骂自己太大意,白天时就应该察觉异状的,以前莫孑可没有过她喊人不应答的先例,也来不及收拾,抬脚出了门,顺便吩咐道:“莫二莫三先去追,不用多说,他自己愿意回来最好,不乐意绑也给我绑回来,莫四跟着我,去备一匹快马。”
敢逃本姑娘的婚,本姑娘是有多可怕,本来还想着慢慢焐热,现在看来还是赶紧生米煮成熟饭吧,麻利的拜了堂,不信煮熟的鸭子还会飞。
柳玖溪气冲冲的向楼下走去,三人互视一眼,有些无措。他们只是暂时拨给柳玖溪使用的,上面的命令是协助刑堂逮捕罪奴;保护圣女安危,听从圣女命令。现在柳玖溪却要他们违反第一条命令,还要跟刑堂的人动手,虽然他们看刑堂不爽很久了,但是不动手又违反第二条。
这就是很多人觉着暗殿的人是武器物品,很是看不起的原因,这些人完全就没有自己的思想,所作所为全是根据规矩来的,有人曾嘲笑说:“如果有一天他们的主人让他们诛杀教主,这群蠢货怕也是眼也不眨的会按照命令一丝不苟的执行。”
柳玖溪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呆愣的看着她,身形还有些狼狈,衣服上多了一些被剑气所割破的口子,头发也乱糟糟的,跟人打过架一样。他似乎站在这里挺久了,只是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进来,见到柳玖溪,眼神四处飘忽不敢直视,心虚的很,柳玖溪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心虚了啊。
身后跟着的一个打扮的药误归相似的人推了他一把,一踉跄,一只脚就踏进了屋子里。柳玖溪这才注意到对方,药误归给她的阴影有些多大,往后退了几步,仔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他的身材要比药误归高大,也没有那种宛若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阴森和沉沉死气。
真是,学谁不好,非要学那个怪物,柳玖溪腹诽道。她又看了眼莫孑,勾了勾手,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凉凉开口道:“说说吧,想给本姑娘一个什么解释?说的满意了,咱们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不满意······”
柳玖溪将一个白瓷小杯摔到地上,咬牙切齿的笑了一声,她这边费尽心力想救他,他却一心寻死,一番苦心全喂给了狗,这放到谁身上都咽不下这口气。
莫孑觉得柳玖溪的情况不太对,但也没太在意,就着自己脚下的一地碎片就准备跪下去,柳玖溪立即急了,“跪跪跪,你就知道跪,不认错跪有什么用!”
莫孑懵了一下,这才敢去看柳玖溪的脸色,发现依旧是他熟知的神态,心里突然有些欢喜,一直萦绕不去的阴霾也倏忽散去,只留下一心室的明媚。
莫孑试探道:“主子?”
“干嘛?想求情?晚了。”柳玖溪恶声恶气的,张牙舞爪看的莫孑很开心,嘴角就勾了勾,不是很明显,但柳玖溪立即发现了,瞪了他一眼。
“属下……属下是想去踏青。”莫孑觉得自己的脑子坏掉了,怎么会说出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呢?尤其是还欺骗主子,但他的舌头似乎不受控制了一样,紧接着很是应付自如的圆谎。
“属下见今天的天气不错,所以就想要去城外游玩一番,回来的有些晚……没有侍候好主子,怕主子生气,所以……”
“所以一直待在门外不敢进来?”柳玖溪觉得自己面前站了一个假莫孑,以前打着骂着都不敢说一句谎话,现在扯起谎来眼不眨脸不红心不跳不结巴的。
怎么离家出走一次长进这么多,呸,什么长进,好的不学学坏的,可不能惯他这个坏习惯,否则以后背着自己找什么红粉佳人,红尘知己,自己还不得气死。
不过嘛,看在他有胆子骗自己的份上,她就大方的不计较那么多了,洗洗睡吧。
“风景如何?可有给我带回来什么?”柳玖溪没那么气了,语气自然也平和下来,又开始跟平日里一样拿腔作势,顺便刁难一下人。
“风景很美,等主子病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属下愚笨,没有想到给主子带什么东西。”
柳玖溪紧绷着脸,心里已经笑开了花,“既如此,你说说该怎么罚?”
“属下给主子守夜。”莫孑想也不想道,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很多时候守夜都是直接守到了床上,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绝不冒犯主子。”
柳玖溪怕自己笑出来,就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莫孑心领神会的道:“属下这就去准备饭菜。”
然后就留下了其他面面相觑的几个人,还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神发展。
柳玖溪这才看向本应该最受注意的那个人,不用说,看这穿着风格,恨不得在自己身上贴上一行字我是药误归的人了,她沉声问道:“你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