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长久本来是想着去趟地府,可又想起楚国与卫国之间还有一场恶战,便就折了回去。令长久没有去琼楼,而是直接到了卫皇宫去寻子末也,约摸着一会儿,他应该正在朝堂之上。待令长久隐匿在大殿,便也证实了自己的预料。满朝文武,个个面色沉重的立于庭下,郎丘的脸色也甚是不好看,眉头都皱在一起了。而龙椅之上的子末也,一袭深紫色的衣衫,将他衬托得更加老成。想必楚国已然发起战书,只是子末也的神色却无一丝一毫的慌乱,更有十足的把握。
令长久微微蹙眉,瞧着子末也这神色,似乎是蓄谋已久,终于等到什么机会。这般思虑着,令长久越发觉得不对劲,白又衣想要颠覆卫国,那子末也也并非是草包皇帝,野心不会小到哪里去,只是……白雪落的死其实是给两国交战提供了一个契机。楚国可以说卫国无义,逼死白雪落,卫国可以借着子末也要迎立白雪落为后说楚国蓄意挑起战端,可以正当防卫。如此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早已蓄谋已久的战争罢了。
令长久不知道自己思忖的是否正确,若要用峘寻镜,便要施法,而今自己隐匿在朝堂,多有不便,还是听听子末也如何反应,也就能知道自己想的是否正确。这子末也也是有修为的人,凡人称之为内功,自己虽为神,却也要时刻小心着,不能有所疏忽。
子末也扯了扯唇,对着朝下的百官深沉道:“此一战,父皇等了十年也没等到,今日,朕将了却此夙愿!”此话一出,郎丘便率先开口道:“臣等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言毕,朝堂下的百官便异口同声道:“臣等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双方开战自是少不了战士,朝堂之上却有武将,只是单凭这些武将可万万不行的。令长久正想着那些战士,朝堂外便响起了冲天的军乐,令长久侧眸往外看,着实惊住了,大殿之外,百里之内四方将士呼声一声高过一声,闻者都觉身心振奋。令长久听着,也只觉士气高涨,收回思绪,不必想,楚国白又衣那边也肯定是这般情形。
子末也听着,只是沉沉的闭上了眸子。帝王无情,即便有情,也跟着白雪落一起埋葬了,就算生前是利用,那也是相互利用罢了,真是可笑……
令长久觉着自己还是需要去看一下峘寻镜,好好思索这件事,如今这般情形,她委实有些看不明白。想罢,便离开了,说实话,她跑得有些累……
回到琼楼,只瞧见了玉无卿那火红色的身影,却没瞧见月老,便问道:“月老呢?”玉无卿煞是好看的桃花眼略有不满,道:“你不先问问本公子,而先去问月老,真是的!”令长久扫了一眼玉无卿,缓步走向桌旁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边倒边说:“你不是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还用问吗?”
玉无卿无奈扶额,只觉自己是对牛弹琴,天知道令长久的情商被碾压到哪里了!只得叹气道:“不用,不用问了,我很好……月老有事,正巧我来了,又替你看了一次门!”
令长久蹙眉看着他,眼神略有鄙夷,正要喝茶,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淡淡道:“你颇通男女情爱之事,不如你来帮我看一段姻缘,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倒是忘了,玉无卿可是情场高人,早些问他,或许自己就可以少跑一些路,也不至于欠了花归尘一个大人情。
玉无卿挑眉,潇洒入座,桃花眼甚是邪魅的看着令长久,戏谑道:“怎么,觉得人心难测了?要来找本公子帮忙了?”看令长久那略带疲惫的神色,定是被这俗世红尘所扰。哎,伯亭珺真真是找错人了,让她来掌姻缘,怕是要比天上那老糊涂还要糊涂!
令长久努力一笑,淡淡道:“我知道你那般聪明,定会看明白这其间缘由。”她倒是说了一句违心话,如今想要回昆仑的想法是越发浓厚,也是越发的想上九重天,将伯亭珺好好收拾一顿,奈何……
玉无卿听她这般夸自己,桃花眼都笑弯了,愉快道:“好说好说!不过就是两代人的恩怨情仇罢了,有何难解的,且听本公子细细向你道来!”
令长久低眸看着茶具,漫不经心道:“我还没告诉你是哪段姻缘呢,你是如何得知的?”玉无卿听后,沉默了半晌,这的确有些尴尬,只怨自己方才太过得意洋洋了,一不小心便说漏了,真是好话误人啊!良久,玉无卿才胡诌道:“你有你的峘寻镜,我有我的掐指一算,这么大点事,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还需你告诉吗!”
令长久也知道玉无卿在漫天胡诌,淡然一笑,也没拆穿他,道:“嗯,你掐指一算的本领的确了得,那就先解这一代的恩怨情仇吧。”
玉无卿扯了扯唇角,扫了一眼令长久,干咳两声,便道:“先说这子末也吧。他与白雪落朝夕相处十几年,心中自然是有白雪落的,也自然是真心实意想娶白雪落的,只是他的身份在拘着他,他是卫国的皇,所做的一切都要为卫国做打算。他自然也晓得白雪落会用一死来让楚国有理由出兵,所以从一开始便利用他们之间那微妙的关系,楚国想出兵,卫国又何尝不想出兵,他许白雪落百里红妆,也许卫国百姓四海为家,双方兼顾,只是苦了这一对鸳鸯!”玉无卿觉得挺惋惜的,也挺可悲的,都在相互利用对方的爱罢了……
令长久听到这些也不惊讶,在卫国大殿时,她便猜到了,只是……“白雪落知道吗?”
玉无卿惋惜道:“哎,只可怜这么一位美人,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亲哥哥,两人对她都是真心实意,只是都利用了彼此的爱罢了。如今这场战争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了,好在这场战争在荒野之上,不会伤及无辜百姓。其实白雪落一直以为自己在利用子末也,可她的确不知道子末也也在利用她。”
令长久闻言,便想起了奈何桥上,彼岸花中,那名白衣女子,饮下孟婆汤,带着遗憾,忘却前尘……
“这白雪落心中如何想的,你也应该知道了,虽然没进入她的心境,可老花告诉我你已然知道了,所以我也不再说了,至于这白又衣,哎,又是一个可怜娃!这孩子心机深沉,丝毫不亚于子末也,一心想着要灭了卫国,一雪楚国之耻。十几年来一直暗中积蓄兵力,实力不容小觑,但若真与卫国打起来,胜负还真不好说!他利用白雪落,有正当理由出兵,后世也不会对楚国有所诟病,相反,卫国就不一样了。也正因为这些,悲剧才一步一步开始。就连那日长街上那个卖馄饨的老人家,也是他们安排好的,藏了十几年,就是为了让白雪落更加坚定决心,真可谓是蓄谋已久啊!”索性他不是凡人,也没那么多深沉的心思,两国都蓄谋已久,最后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罢了。
令长久执着茶杯,慢慢的品着茶,心中却是波澜顿起,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都是些狠人啊!
十日后……
“都结束了吗?”令长久倚着窗,看着窗外天边的暮色晚霞,火红的一片又一片,狼烟四起,却没了号角声。
玉无卿摇着扇子,面色略有凝重道:“嗯,打成了平手,从此不再言战。也算是恢复往日的和谐了。”一场仗,打上十天,是不是时间短了些……
令长久微叹一声,道:“突然有些累……”
“那就躺我怀里好好睡一觉。”一道优雅的声线传来,淡如水墨画,醉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