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兜兜转转,悲伤如期而至。
襟亭轻灵的双瞳惹上清泪,红了眸子,不见归路。
她撕心裂肺地破音,仿佛坠崖的白鹭,一时忘记如何飞翔,“兄长,她们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要远嫁到那野蛮之地吗?不,她们一定是骗亭儿的……”
襟域愁眉不展,脸上万千星辉黯然失色,他只能这样静静地让小妹在自己的怀里哭泣,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最恨这些个嚼舌根的家伙,连小妹这片刻的欢喜都要捏碎,气愤道,“她们是嫉妒亭儿是流长公主,莫信了她们的胡言!”
少女泪眼婆娑,她喜欢她的太子哥哥十几载,如今要她嫁个不识之人,天罗国君主又能怎样?不及太子哥哥的一丝一缕。
心中的委屈不知从何说起,泪水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疲惫不堪的她像丢去七魂六魄的躯壳,沙哑的嗓喉中啜泣之声骤停,她眼神恍惚,几分疯傻地自问道,“不,兄长别再瞒着亭儿了,我这就去找太子哥哥,他一定会娶我的,他说过我是他心中唯一的太子妃,他不会忘的。”
她顿挫着,躲在襟域的怀间走神道,“太子哥哥,亭儿今天就嫁给你好不好?”
依偎在襟域身前的少女猛地起身,“砰”,她错乱的小腿直接撞在一旁的案几边缘,拖着身子踉踉跄跄地欲要出门。
“亭儿,你……”襟域看她的状况,一时也慌乱无神。
他慌忙扶住即将倒下的小妹,拦腰将她抱到床边,陪她坐在那里,他的桃花眼中是从所未有的疼惜,泛起浅浅的光泽流浪着柔弱,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么无能过,连自己唯一的亲妹妹都护不了,眼睁睁地看她跳入火坑。
少女看着襟域,眼中的热泪再次奔流,“兄长,你让我去找太子哥哥好不好?他说他会娶亭儿的。亭儿真的不想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没有爹爹,没有兄长的地方,很冷。”
襟域将她抱得更紧了,温和地安抚道,“兄长答应你,会永远陪在亭儿的身边,如果亭儿不愿嫁,那我们就不嫁!亭儿不哭了好不好,兄长心疼。”
少女的情绪好转,终于不再流泪,小声半疑道,“真的吗?兄长,亭儿真的可以不嫁吗?”
襟域骨节分明的中指勾起一个弧度,在她的小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亭儿不信兄长?”
襟亭蹭蹭他的衣襟,轻轻地笑颜道,“信,因为兄长从未骗过我。”
……
半晌的暖阳穿过半开的门扉,紫檀镂空的窗将它塑成大大小小的光影,殿中的幽兰开得正艳,芬芳馥郁。
床上病弱的娇人微微抿开柔美的眼帘,浓长有秩的睫毛糅合着大梦初醒的复杂,恍如隔世。
她一声清澈的嗓音响起,惊动一旁在案几上书写什么的红衣男人,“我睡了多久?”
她的印象停留在那晚的落井事件,那时她寻药后疲惫不堪,也没有防备,却让人钻了空子,中人暗器,整个人都跌入水中。
当时她再次触碰到冰冷的水时,能明显感受到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她忽地想起她是在水中丢过命的,一时间害怕了挣扎,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有上世的后遗症,因为挣扎过,也被世人冰凉过。
她就那样任由井水漫过她的身体每一寸肌肤,没有叫喊,就那样慢慢地沉下去,当冰寒彻底地淹没她的口鼻时,她透过冷水再次观赏最后的星空。
她以为,这次又是如此结束。
果然,她生来与水犯冲。
她没有想到,在最后一刻,竟然有一只手硬是将她从水中拽出,那人很沉默,从头到尾都一言未发。只是,她太累了,再加上后背伤口的疼痛让她再也不愿睁眼去看清她的救命恩人。
等她再次醒来,便是这熟悉的殿堂。
上官夜蓝停下手中的落笔,平静地坐在那里也没有起身的迹象,星眸中宛如风平浪静的江洋,他平平常常道,“醒了。”
楼姊星见他所问非所答,不由眉头一皱,继续重复道,“我睡了多久?”
上官夜蓝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将近十日。”
床上的女子将要掀被下床,一边平静地问道,“原来这么久了,是你救了我吗?”
男子终于被她的动静引去视线,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楼姊星,也没有去搀扶她,有些幸灾乐祸道,“那你希望是谁救你?襟剑域还是太子?”
楼姊星听他这反问的语气就已经断定是他了,只是做了好事怎还这般冲人?她本来还想感谢他一番,听他这么一说,现在感激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也想了许久,上官夜蓝提襟剑域她能理解,她也不解释什么,只是这太子又是何许人?怎又与她牵扯上了?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心中酝酿了好久,她的耳际传来他的一阵怒气。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本王的话?”
女子的神被他的声音扯了回来,她一双美目悠长笑,晕染了男人冷漠后面的柔情。
“上官夜蓝,谢谢你。”
他听到她突然的道谢,心中已经绽开浓浓笑意,只是他好看的面庞上依旧是冰冷冻人,“本王还以为你哑了呢!你以后若护不好自己,那就由本王担着。”
楼姊星自是知道这次她能活过来全靠上官夜蓝,若不是他,说不定自己在阎罗殿又走了一遭。
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也是这个高傲的男人在一旁,却不是七儿,之前也没有见他在这里长留过,难道这次他是来守着自己的苏醒?
虽说他的语气态度是有点不好,可她还是能看得出他对她的关心。
楼姊星不以为然地浅道,仿佛没有听到上官夜蓝的话,“夫君,我后背好像流血了。”
“这庸医给本王开的什么药!星儿,把衣服脱下给本王看看伤势。”上官夜蓝听到她说伤口复发,一时竟急步来到她的身旁,骨节分明的手已经碰到她后背的衣襟。
情急之下,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反倒是楼姊星看他这般紧张的样子,不冷傲的时候竟还有几分可爱。
她顺势倒在他的怀里,撒娇道,“夫君,你叫我什么?”
上官夜蓝一时香浓玉软满怀间,才知道自己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