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裕已经苦恼了许久,从那天起,他的小裳儿就再也没有理过他。很是乖巧的随他抱着,随他吻着,不哭不闹,很是听话。就是有一点,不要他搂着睡觉,一夜不眠,或挣扎着,或闹腾着,或哭的跟个小娃娃一样,闹得嗓子都快哑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自然心疼,虽然再多不喜,却不敢再用强,只能无奈作罢。
可是,还没有等他哄好裳儿,如今,宫里又传来消息,风黎,好了!
事事难料,诸事不顺!
蓝木得了消息,丢下一直黏着他的莹儿,赶紧过来寻风裕,他就知道,风裕的情绪一定会不好。
果然,一进门,气氛很是冷寂,一行人都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一个个皆惊恐,不敢抬眼。而,房中正坐的风裕,一脸不爽,满眼冰冷,尽显杀机,他微微抬着手,血淋淋,红一片,顺着胳膊向下流着。
蓝木也是无奈,这情况,这局势,怕是只有一个人能掌控了。他顺手捞了瞧着顺眼的人,交代了些儿什么,看那人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后,蓝木才叫还在一个劲的抖的众人都退了下来。众人欣喜,赶紧抬眼,很是感激的瞧着蓝木一眼,就屁颠屁颠的告了退。
待人都离开后,蓝木才蹲到了风裕身旁,想要拿起他流血的手,为他查看,却不想,他躲开了。蓝木不解,抬头看着风裕,却听见风裕冷冷的说着,
“看什么看,又不会死!”
“用得着自残吗?风黎就是风黎,你若是轻而易举就能扳倒他,他就不是当年嗜血战神了。灭国之仇,不共戴天,可,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强,不是好好对付的。不要急功近利,慢慢来就好!”
“我等不及了,木,我想带裳儿离开!”
蓝木轻动嘴唇,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也不管仪态风度,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托起下巴,抬着眼,直勾勾的盯着风裕,目不转睛,没有任何表情。
风裕实在被蓝木看的心里发毛,才一声咳,开口打破沉默,
“明明如此天衣无缝,眼看风黎就要命丧黄泉了,结果,突然就好了。除非是宋木尧出手,不然,他绝不可能活下来。可是,宋木尧不是有自己的规矩吗?那,不是他,会是谁?风易浅?他已经不可能在诊断,也不可能在行针用医……”
“三哥这么就不能诊断了呢?”
声音空灵飘逸,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风裕赶紧抬眼一看,是他的小裳儿,心中总算有什么一舒。蓝木则的一笑,满眼亮光,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赶紧迎上去,给了一个眼神,就退出了房间。
云裳挑眼一瞥,微齿,继续说道,
“宋木尧的规矩?哦?”
语气轻顿,抬眼,看不清神色,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眼神,这语气,着实叫风裕心头一个“咯噔”响,他无奈,正准备轻声解释。却看云裳眼眸流转,像一根刺直戳他的心尖,她开口,继续说道,
“不入京都?呵!”
这一声呵,冷意四起,风裕微怔,抬眼,盯着那美润的脸颊。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轻吐一口气,问着,
“所以,是裳儿救了风黎?”
云裳突然浅笑,笑容恰到好处,她看向风裕,说,
“皇帝叔叔的命,你要不了,不但如此,明宫的人,你也动不了!”
“裳儿?”
云裳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捻起手帕,慢慢蹲在他身边,轻轻为他擦去血迹,撒上药粉,带些香气。风裕嗅到了那香气,倒也没有太在意,继续乖乖让她包扎,却听见她语气调侃,说着,
“我要再来迟点儿,血都凝了!”
“裳儿!”
“二哥,曾经,我也以为,我会恨他,恨他的爱而不得,却让娘亲和爹爹付出了代价,恨他,困死娘亲,让娘亲郁郁不得,不得与爹爹相见,恨他,让娘亲到死还在遗憾,遗憾爹爹,遗憾我,的确,我恨他,甚至,在和你们提及他时,叫的是风黎。可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唤的他,还是那声皇帝叔叔。不是我不怨,也不是我不恨,只是,我明白,在这个尔虞我诈,满是虚假的世界,真心,是多么难能可贵!他,不论是因为爱着娘亲,还是愧对娘亲,愧对我,都不重要了。他,真心待我,真心护我。我,又有什么资格随意践踏一颗真心,愿意把他所珍重的一切都给你的真心!娘亲到死都不恨他,我,又这么去恨他!二哥,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不是因为我真的是圣人,只是,世间爱恨,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人生几载,记得,忘记,都不重要了。娘亲当年看透了,所以,她不愿意去恨。爱,本就算不清谁欠了谁的!”
风裕一个用力,伤口裂开,血又继续流出,可,云裳见状,只是轻叹,继续包扎,却听见风裕的声音,
“裳儿,情,一生,误千年!可是,若不是他们欠了卿岚公主,又怎么会对你万般宠溺呢?说到底,不过只是愧疚,替代,何来真心呢?”
“是不是因为娘亲,我都认了。就连我认识哥哥们,也是因为娘亲,不是吗?若非娘亲给我这模样,这身形,二哥,你还会爱上我吗?所以,我,已经活在娘亲带给我的世界里,活了整整十年。画儿为我中过毒,为我负过伤,而我,身上的伤痕也不少,从小到大,诸国忌惮娘亲才学,宫中的小小妃嫔,我身边多双眼睛瞧着,看着,死死盯着,我看过无数,也旋翼无数。累吗?二哥,你们有问过我累吗?你们知道我累吗?宠溺,至高无上,都是娘亲带给我的,可是,冷箭暗枪,也是她带给我的,所以,二哥,你说,我该恨娘亲吗?活着,还是简单些儿吧!我,不恨任何人,也不怨任何人了!”
云裳抬头,淡淡的笑容,眼中却闪着光,她轻轻的,轻轻的问着,
“二哥,不要伤害三哥四哥五哥,不要伤害皇帝叔叔,好不好?”
最后一句,已经低入深谷,不是颤着的声音,而是心,冷似冰霜的心。
沉默,沉默,依旧是沉默!
瞬间,云裳笑容更盛,眼角好似什么划出,满是苦涩,她笑着,说着,
“二哥,我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