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郭君涟,兰左月依旧背对着一房间的黑暗前,沉默地审视着她脚下的那片城市。
这是自己的爸爸一心想要征服的地方,这是他一心想要为妻子和女儿准备幸福生活的地方。但是,这也成为了他最后陨落的地方。
从微小的一草一木到昂贵的家具,这个房间,这一栋楼,都是静的。
就像蛰伏在巨石下的蝎,沉寂的时候一动也不会动,却随时都有可能赐予你剧痛甚至灭亡。
“咔哒。”听见一声细微的声音从上方灯的位置传来,兰左月皱了皱眉。灯是她先前用智能遥控关上的,绝不是用关闸这样粗暴的方式。
呵——
她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冷笑,果然是黑夜,什么东西都能跑得出来。
房间门大开,乌洞洞地,像是在迎接着什么人。兰左月依旧背对着一房间的寂静。
毫无预兆地,从那黑洞洞的门外,悄无声息地走出来一个人,准确的说,从身形来看,是一名男子。来人脚步很轻,一身黑色劲装让他挺拔匀称的身材边缘和黑暗氤氲不清地纠缠在了一起。
男子一直向前走,直走到兰左月身后。
这种你知道我在,我知道你在却什么也不说的怪异气氛维持了半晌,来人终于耐不住,轻开嗓音:“我是跟着张家的人来的。”被消音器变音过的话听起来像是手足无措的解释。“看看能让张家出动这么大阵容的是谁...”
“你看的到底是他们见的是谁,还是他们来干什么。”兰左月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突然闯进丝毫也不恼,语气悠悠而又冷淡,也听不出这句话到底是问句还是陈述。黑暗中的男子闻言怔了怔,似乎又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空气中有一丝的凝固。
男子又向前跨了几步,走到兰左月的身边,走到分不清月光还是灯光的明亮里。一副银质的威尼斯面具安安静静地被嵌在他的脸上,上面古朴而又诡异的花纹在明澈的光线下流转,晃进了兰左月的眼睛里。她略一转身,打量起眼前的人来:尽管面具几乎要把他的整个脸都包裹进去,却仍是藏不住年轻男孩特有的刚直平削的脸部曲线和突出的喉结。见兰左月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上看下,丝毫没有任何惧意,面具镂空中男子深邃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温柔。
而兰左月也注意到了男生的凝视,抬起头来,探寻的目光直接对上了他的眼睛。她素来愿意盯着人的眼睛看,直看的人毛骨悚然地偏过头为止。而敢这样正视她眼神保持不动的人,只有一个。
“你的眼睛...很熟悉。”兰左月和他边对视着,声音沉了下来。男生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异,笑容却仍是不慌不忙:“或许我们神交过。”
兰左月对他的玩笑置若罔闻,只见唬不了眼前言笑晏晏的人,便感到兴趣索然,一头略显深褐色的秀发向后一甩,选择忽视掉房间里的人。
男子在面具里无声地苦笑了一声:啧,这小妮子,还是这样。心里这样想,他还是开口道:“恭喜你。”兰左月闻言挑了挑眉:“哪里来的喜?”“只看张家二少爷铁青的脸色,便知了。”
兰左月心下有些警戒起来,能对张家众人了如指掌,除了是和自己同一战线的,就是与张家一丘之貉的,一时不再出声回应。而男子也无意再待下去,指指自己的手表,表明自己要离开了,瞥了身旁的人一眼,见兰左月一副慢走不送的表情,不禁好笑起来,脚下却已经好整以暇地向门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他挺拔的身体不自主地再次转了过来,依旧凝视着那个颀长的身影,低沉的声音里似乎又带了几分轻快:“兰家家主,不日再见。”
脚步声渐渐地走远了,小楼依旧在一片死寂中,兰左月沉吟了一刻,却决定还是安静地站着,手插进裤兜里,修长的手指把手机一夹,捞在掌心里娴熟地按了一个键后,直接靠在耳边:“徐仪潭,帮我查个人。”
......
已是深夜。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一个漆黑不见尽头的巷口前,车窗被特殊的黑膜贴得密不见光。
驾驶座上,穿着西服正襟危坐的司机双手与肩平齐平放在膝盖上,而副驾驶上另一个男子的画风则是截然不同的:“我说大黑啊,这就咱两个,都是自家人,你就别这么正经了,快快,快跟我打游戏。”同样是身着西服,这个男青年狂狷无赖的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着实破坏了这种和谐。司机兼保镖大黑面不改色,目不转睛,视若无睹,仿佛早已习惯了。
车子的后门突然被人以迅雷的速度打开,刚刚出现在兰家小楼的男子一下坐在后座上,快速关上车门,随即吩咐前面的大黑:“走,快。”大黑依旧沉默,但已快速发动了车子,一踩油门,这辆不起眼的小车迅速消失在夜幕中,掠过了黑暗中无数不知名的黑影。
吴铭谙把脸上的威尼斯面具轻轻摘下,轻轻地按揉着自己的眉心。“怎么样?大哥我给的资料给力吗?”副驾驶上的吴铭悍痞痞地转过身,冲后排的吴铭谙挑了一下本就上扬的眉毛。“你全身上下也就只有情报靠谱了。”吴铭谙扫了他的大哥一眼,再探了一眼手边自己已经翻阅过无数次的资料,嘲讽道。
“老弟是家主,我这个当大哥的说什么也得起点作用吧。”
“您老人家能不给我添堵就不错了。”
两兄弟互相调侃了一阵后,吴铭谙抬手打开后座上方的灯,照亮了这一本厚厚的资料的扉页:“城区两大家族之一——吴家与青城五大家、新兴家族的对比数据分析。”
他娴熟地翻到自己已经烂记于心的页数上。标题用加粗加黑的字体醒目的写着“兰左月,兰家家主。”
“呼——”吴铭谙轻吐一口气,身子舒舒服服地倚在了后座上,嘴角绽开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微笑
“周一见,我亲爱的兰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