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送来的请帖?”兰左月晃了晃手中大红色的请帖,挑了挑眉,把头靠在支起的手臂上:“也是,只有张丰瞬这么土的审美,才会把一个名画鉴赏会的请帖做成这样。”
她一松手,任请帖飘飘悠悠地落到桌子上。说是什么名画鉴赏会,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无非是换个花样彰显自己家多么财大气粗而已。
“不去?”荷举歪歪头,诧异地问。“我闲的才去呢。”兰左月没好气地答,之前那笔帐还没找他们算呢,她是真的怕自己看见张丰瞬那副嘴脸时忍不住上前撕下来。
徐仪潭的声音不浅不淡地从兰左月的耳机里传来:“家主,郭家大小姐找你。”紧接着那边传来郭君涟气急败坏的喊声:“是妹妹!妹妹!”
兰左月多希望自己回家的时候看见的是徐仪潭和郭君涟能和谐相处的一幕,但现实总是——譬如现在,刚刚进兰家大院门的兰左月就已经听见了郭君涟的大嗓门。她不禁无奈地扶扶额: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情况,见面就能互相生出火花来似的,郭君涟的小嘴“叭叭叭”的也算是能说,徐仪潭话不多但是句句都能戳中郭君涟的痛点,几乎每次都能让郭君涟铩羽而归。
“我说了我不矮!”郭君涟都快崩溃了,一转头看见兰左月从别墅大门走进来,委屈巴巴地就扑了上去,挤挤大眼睛:“姐——他欺负我...”兰左月闻言,一副你招惹谁不行非招惹她的样子看向徐仪潭,却看对方把难得的笑容一敛,又换上在兰左月面前正经八里的样子,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徐仪潭也好,郭君涟也好,包括“drama”和那些或在明处或在暗处帮助过自己的人,她都希望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能安安稳稳地走完一生;而她,愿意将她一生的年华都献出来,换取他们脸上由衷的笑容。
“好啦,都别闹了。”兰左月摸摸郭君涟的头,眼里是无的宠溺和柔和。“来找我干什么?毛衣就足够”
郭君涟一听到要谈正事了,立马从兰左月的怀里弹出来,双手叉腰瞪了徐仪潭一眼:“都怪他,我差一点就把紧急的事情忘记告诉姐姐了。”
“好好好好——有啥事快说吧。”兰左月自己脱下外套,往衣帽间里挂,屋内的暖气很足,她在室内只穿一件毛衣就足够了。
“你收到张家的请帖了吗?”郭君涟侧坐在沙发把手上,看着兰左月走来走去。小脸上是难得的严肃。
“收到是收到了,但是去不去又是一码事了。”兰左月从厨房里端出来两杯热牛奶,把其中一杯递给郭君涟,无所谓地说。做完一系列的事以后,她往沙发上一坐,把郭君涟拉下来坐好:“怎么,你想去。”
郭君涟戴了意大利手工尾戒的纤细小指挠了挠下巴,目光里有一丝思索:“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画鉴赏以招摇招摇的话,张家估计不会邀请像梁家郭家尤其是梁宥民这样的收藏大家,因为展出的东西对于梁家来说,单凭一幅画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据我所知,张家的请帖都直接送到梁宥民跟前了,姐,你说这是为什么。”
“哦?”兰左月眯眯眼:“这还真是一个意外之喜呢。看来这张家是想要当众讨梁家的好以震慑其他大家了?”
“可不呢!”郭君涟愤恨地一拍大腿,“他也不看看我郭家嫌不嫌弃他那小地方,小土财。”兰左月无奈地笑笑,这倒没错,郭家祖祖辈辈经商,积累下来的财富哪里会是让这些半路起家的人来衡量的。
“听说张丰瞬还要现场把这画拿出来传阅一番呢!切,谁稀罕!”郭君涟无意的嘲讽道,却没注意到身边兰左月举到嘴边的茶杯顿时停滞了。
“大不了我还真...”“君涟。”兰左月突然打断了郭君涟的话,认真却又带着一丝坏笑的眼睛和郭君涟的眸子相对。郭君涟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你不会又要去了吧?”
“当然要去,闲人一个,能有这陶冶情操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兰左月站起身,一脸理所应当。
荷举在她的身后已经快憋不住笑了,也不知道是谁,今天说自己“闲的才去”呢。
“那好吧。”郭君涟细想片刻,便应下来:“我要陪你去。”“嗯?”兰左月有些疑惑:“你不是...”“你去哪我就要去哪!没什么用但也还可以做个门面!”郭君涟挺了挺自己的腰板,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一旁的徐仪潭禁不住又露出一点微笑。
兰左胡乱地摸了摸她的头,见她如此坚定,加上这样一次书画鉴赏会应该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危险,也觉得带着她也算是对自己的安全多一份保障,省的随时随地都有人找自己的事,影响计划,便点头答应了她。
看着郭君涟蹦蹦跳跳地循着路跑向接送她的车,回去准备东西去了,兰左月才收回目光,面带好笑看向一旁的徐仪潭:“怎么,我这妹妹,可还合你意?”徐仪潭抬起头,淡然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厚着脸皮点点头:“很好。”
兰左月虚瞪了他一眼,也没有打算太多干预他们俩的事情:“余关那边早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晚上你和白暮一起跟我走一趟吧,荷举最近还在风口浪尖,留守在这里——还有让天狼星南河三那边多注意点近来那些撤资的老不死的动态,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给我‘打’下去。”兰左月条理分明地布置下去,最后加上这条的时候是咬牙切齿地说的:“老娘就算耗也要耗死他们,拿了我兰家这么多年的好,还想当墙头草?”
话说着,专门负责兰左月服装购买和造型设计的卿明走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个袋子:“家主,我把你要求的类型买回来了,你要不要试试看?”兰左月刚刚下定决心要赴宴的时候,就给在外面用前些日子在兰家宴席大厅抠下来的值钱东西四处敲诈的卿明打了电话。
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兰左月:“我那边的工作还算顺利,现在最起码——”他叼着棒棒糖耸耸肩,伸出五根手指头:“有这个数了。”兰左月见怪不怪,边把袋子顺手递给一旁的女佣一边答:“你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坑蒙拐骗和搞艺术。五百万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正常数而已。”
卿明“嘿嘿”地傻笑两声:“多谢家主夸奖。”兰左月冲他无声地翻了个白眼,笑意还是忍不住涌上了嘴角。
第二天晚上。
青城最大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内的宴席大厅此时是熙熙攘攘。
张丰瞬和梁宥民正一手拿着酒杯,说到尽兴的时候还开怀着一碰杯,只不过眼尖的人都能看得出,张丰瞬的表情多带了一些讨好,而梁宥民的脸上尽是得意。
“哟,兰家家主!”“兰家家主来啦?”靠近门的地方突然有传来一阵问寒嘘暖的招呼声。张丰瞬和梁宥民双双皱眉,转过身来正对着大门。
兰左月身穿着一身到脚踝的大红长裙,上面用金丝勾勒出一道道延展的青花瓷似的花纹,耳朵上挂了一对纯金的镂空的孔雀羽毛样耳坠,稍浓一点的妆容更是把她身上独特的冷艳凸显地淋漓尽致。
“真是漂亮啊。”人群中有一个人说出了旁边一堆人的心声。商业这个圈从来就是男人打理在外,女人打理家务居多,这种大型的对外宴会更是很少让女人参加,能参加的除了是几大家的女儿妻子,其他也基本是在这个圈子里打点上下左右逢源多年的人精,早就人老珠黄了。
哪像兰左月,十九二十的年龄,青春的季儿还没有过,而她本人做了三年家主,之前又曾混迹在一群社会人当中,身上自带一种逼人的气质,更能撑起这种对个人要求甚高的礼服,可以说十足的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不过,也有人在心里叹息,这么好的女孩,将来会很可能在轰轰烈烈的商业倾轧中被消磨掉自己最好的年华,而女孩过了那个时候,甚至之后也不会找到一个太好的夫家。
兰左月从大门中一路走进来,也一路冲两边的各家主和上层人士礼貌地点头致意。这一抬眼让她看见了张丰瞬和梁宥民正并排站在一排点心桌的前面,顺手从侍者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香槟,她踢步就走了过去。
“左月给两位前辈致礼了。”她满脸灿烂的微笑,声音里也是真诚,让人无法拒绝。张丰瞬看见她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现在看这个上次给他吃了大亏的罪魁祸首就站在自己面前,他那颗心脏又开始犯起病来,“你...”“哦对了,瞧我这记性。今天既然是张家老爷子的书画鉴赏会,我兰左月作为小辈可不能白来一趟。”她直接打断了张丰瞬要说出口的话来,冲后面摆了摆手。
只见后面走过来一位身穿笔挺阿玛尼西装,打着不菲的领带的一副助理模样的男青年,手上捧着一卷画轴,身边还跟着穿着粉色的小公主裙的郭君涟。“这是...”张丰顺的眼睛睁大了几分:上次他听张巨和他派去监视张巨和兰家众人的助理回来说兰家家主一心要独善其身,并不愿意与张家交恶,难不成...这就开始讨好自己了?
这样想着,他的腰板不禁挺直了一些,但是面上依旧是一脸庄重的样子。“也还请梁家老爷子评判一下。”兰左月冲面露思索之色的梁宥民点点头,吩咐徐仪潭:“打开吧。”
画面被慢慢展开,随着长卷被摊开一寸,梁宥民的心里就越是激动起来:这可是前些年刚刚兴起的郭家牡丹典藏系列,其收藏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它的物质价值,他早就想弄这么一张放在家里,但一直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画者。
兰左月看见了梁宥民眼中放出的精光,再看看张丰顺一副紧张兮兮地盯着梁宥民防止他直接拿了画就跑的样子,放心的朝徐仪潭微微一点头:能成,下一步。
张丰瞬接过兰左月手中的画轴来的时候,不自觉带了一些骄傲和满意。骄傲的是自己终于能在什么事上反压他梁宥民一头了,满意的是,虽然这次在书画展上张丰瞬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代表张家要亲自把那幅不知花了他多少心思才弄来的画送给梁宥民,但是这自己好像还赚了个更大的,岂不快哉!
这样想,他对兰左月的敌意便稍稍减少了,他假装波澜不惊地拿过画轴,嘴上也淡淡地说:“这等破费,兰家家主真当是客气,那就多谢兰家家主美意了。”哪个傻瓜不希望自己的好东西越来越多呢,真是好笑!
兰左月看他收下了,好像得了什么巨大的安慰一样,又急急的上前和他们俩简单地一寒暄,一会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地走掉了。
梁宥民看着张丰顺对刚得来的画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禁冷哼一声:“张家最好保证那张画符合上面大人的要求,否则你也知道结果。”“这就不需要梁家家主费心了。”张丰瞬得了这画轴,整个人仿佛都硬气了不少,说完也不想再逗留下去,急急地把画轴找人小心放好了。
整八点,宴会开始。
经过了一系列的冗长的文艺作品介绍以后,张丰顺亲自上到玻璃柜台的一边,颤颤巍巍地把手中的书卷给捧了出来。他走到人群中央,看着一圈的都翘首以盼的身样子,心里都膨胀得要乐开花了。
他走下台去,站在众人的中央,朗声谈起自己是有如何丰厚的艺术沉淀才能识得这种好东西等等等等。兰左月的耳机旁冷不丁地突然响起白暮的声音。
“上面有两个,人群里有一个,再有一个就坐在张丰顺的旁边,安排的还是很详细的。”意思是,你省省吧,太危险了。
“这就叫——偏上虎山行~兰左月瞎忽悠着,啥也敢说。“你只注意上面那两人的风吹草动,其他的,都不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