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座营寨是圆形架构,直径约六十步;
一根根原木围成的营房内挤满了残疾的士兵;虽没有仔细查数,但估值两百余人口的话,只多不少。
这些伤员的伤残状况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但都是身体情况硬朗,近期不会轻易死亡的人员。
张汉手中握着点名册,逐一点名;
点名后发现,其中约八十余人竟没有在册;看来这个伤病营里的状况还真是混乱。
出了第一座营寨,来到新建成的第二座营寨。
这座营寨呈长方形,直径达百米;宽约三十步。
按张汉的要求,里面躺着的都是患病的伤员,大都是四肢健全的,很大一部分是各种疾病缠身,绝无战斗力。
约有四百余口病患或是呻吟,或是哀痛的辗转反侧;
拍拍脑袋,正是头疼啊!
好在杨过之提着药篓,如穿花蝴蝶般四处乱窜;把这里的统计工作交给他,自己抽出时间来写个计划书。
来到营中,进入给自己刚盖好的小屋内,郭巨侠正在烧水,张汉也没理他,径直找出自己的行李,又拿翻出从徐宅顺来的纸笔,却发现屋内,连个写字的桌子也没有。
苦笑着摇摇头,张汉又到寨门口找到祁雨时,借套桌椅。
祁雨时脸上憋着笑,心里感叹着张统领身为百户官,却如此窘迫;
忙吩咐身边副手把守卫室的桌椅给送过去
才笑道:
“百户大人新履重任,些许小事使人来吩咐便可,下官不敢劳累大人亲自跑来,正是折煞了下官。”
张汉笑着摇摇手;“祁率长客气,俺是个劳累命,得了个苦差事;往后还要劳祁率长多多照顾才是。”
“不敢!不敢!”祁雨时客气得很,对着医中圣手不敢倨傲。
张汉也不多耽误,帮着拿起椅子回到自己的营房;
铺上草黄色的白纸,压上镇纸;摆上砚台,倒上些许热水,一边磨墨,一边思考着如何下笔。
“益州行营西营区丁四营整顿计划书”
“第壹条从新登记造册营内人员········”
油灯昏黄的灯光,随着钻进房内的微风轻轻摆动,弄得张汉挺直的身影在墙上来回晃动;
郭巨侠不敢出声的躲在墙角,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张汉,直直的胡思乱想;吊炉下的木柴熊熊燃烧着,不时“啪啪”作响。
开庆元年,九月二十三的夜,就在那个奋笔疾书的背影身后慢慢流过。
地球依旧在缓缓转动,历史也不曾应为他的到来有所改变;
但是那条不知为何来到历史长河上游的小鱼,正在尝试着,第一次摆动那幼小的尾巴。
九月二十四的黎明未曾迟到,营外吵杂的声音不再死气沉沉;
士兵们自发的从山上往下运着原木,手脚利索的伤兵在懂营造的老师傅指挥下,一座一座的起着营寨;一切显得生机勃勃。
就这样匆匆一旬而过,张汉身上的百余贯钱物也即将花费殆尽;正在为伤兵挖腐肉的他有些神色恍惚,尽管焦黄的脸正对着伤处,但微眯着的双眼有些无神。
十月已过的近十天,丁四营应该到的粮饷还没有消息;
这十多天里,伤组二百多人,有十二人去世,病营这里死去的更多达四十四人,还有二人伐树不幸遇难;
“啊!”被挖腐肉的伤兵一声痛呼,张汉抬眼望去,却是刀子划进了肉里;忙用麻布匆匆包裹,正手忙脚乱时,祁雨时满面春风的匆匆而来。
“张百户!张百户,快快,粮食,粮食来了!”祁雨时大声呼喊着。
伤兵营内一时躁动起来,张汉忙起身迎了过去。
“当真!”扯着祁雨时的衣袖张汉有些激动;
“不敢欺瞒大人!粮饷就在门口;可是···”没等祁雨时说完,张汉抬腿就往寨门口跑去。
刚出了营门,就见一青年身着左衽的蜀锦绣花长袍,骑在枣红战马上,打量着新砌的营寨,那人神情冷峻,威严的目光审视着所看到的的一切;
整齐的营寨方方正正一字排开,三丈宽的石板路分叉各个营房门口,还没有施工完成;手脚不是很健全的士兵无人看守下,有序的而紧张的劳作着。原先那些矮小纷乱的老宅房早已被拆除,整个营内给人第一感觉就是整齐。
张汉有些迟疑的看着他,但很快被营门口那一石一石粮食所吸引,脚步不由得望门口挪动;
“大胆!”那锦衣青年身后的一名百户装饰的壮汉手中鞭子甩出一声脆响,狠狠的打在张汉腿上;那刺骨的痛像是渗进了骨头里,吃过一次鞭罚的张汉再次尝到了苦头;一下跪坐在地上。
“不可!”祁雨时出来就见到这一幕,嘴里不由的发出声;又紧接着闭嘴。
“参见南山大人!”祁雨时跪伏于地,跪下之时还向旁边痛的直咧嘴的张汉使了个眼神。
张汉捂着腿,怒视着挥鞭的百户;
根本没有看到祁雨时的眼神;
直到那百户又是一鞭子把张汉的骄傲和自尊打得粉碎时;
他才慢慢的体会到;这个愚昧的时代,稍微泄露出对他的一丝恶意。
“参见··咳··参见大人!”张汉没有再捂住痛处,跪伏于地,低头低语。
李南山皮靴轻动,马儿轻轻的掉转头来;他狭长的眼睛冷漠而幽深,眼中余光盯着这个身宽体壮的新晋百户,没有说话,没有表情;
就这样盯着一会儿,脚下轻动,马儿又是掉头一转,轻抬马蹄出营而去。
望着远去的一队人马,祁雨时心中满是说不清的滋味;
又抬头对着留下的百户道:“李上官辛苦,可否交接粮饷?”
那身着簇新盔甲的李百户,不理祁雨时,傲慢的盯着张汉。
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贴书纸,冷幽幽的说道:“令!兹有新晋西营区丁四营百户张汉,违律擅行,不尊法纪;破坏行营,祸害山林;依军律当斩!”。
望着愤慨的祁雨时,脸上满是慌张和绝望神情的张汉;
慢慢接着说道:“行省相公天德召尚,惜兵如子;故,念张氏百户新晋高位,虽不知尊卑,却仍有旧功;酌有司轻示雷霆,以表拳拳护子之心。益都行省相公,李。”
祁雨时怕张汉不懂规矩,抢先又下拜道:“相公恩德!”
峰回路转的张汉脑子里懵懵的跟着跪伏于地,喊道:“相公恩德!”。
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的张汉,刚想站起来,就听到李百户轻蔑的继续道;
“益都行省府,平滦万户令!”
张汉只得再次跪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有司议罪;”
“西营万户总管令!相公天恩,镇军司法度有偿,罪在西营,下辖西营区丁四营百户张汉领刑,鞭!四十。以儆效尤,如次再犯,以此罪再议。”
尽管心中怒意冲天,张汉还是再次拜伏,开口道:“谢平滦万户,谢姜万户!”
李百户趾高气扬的喝道:“行刑!”。
身后两员兵丁,押着张汉跪在营寨门口,甩起鞭子“啪啪作响”。
二十鞭之后,张汉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李百户挥手制止行刑,慢悠悠道:“令!行省相公府东山万户;西营区丁四营百户张汉虽有过错,念其治营有功,医术有方,着其戴罪立功;如不能让丁四营重振旗鼓,面目一新;加议其罪”。
此时的张汉已经昏昏沉沉,那里还听得到;
李百户也不理会他,径直怒斥祁雨时道:“请权百户杨过之交接粮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