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关于上朝这个事情,表面郡主少傅·实际是个皇家厨子的宫璟初并不用操心这件事。
因为他本人完全不在这个体系里面,可以体验到一觉到中午的感觉。
其次是关于上司。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他并不受待见。
当然不是因为有人歧视他什么之类的,说句老实话,自从被拐卖后,他每天完全可以浸泡在自己最爱的厨房里面,搞鼓新菜式。
最紧要的是,他活了那么十九年,头一次,不用自己洗碗了。整个人几乎幸福的要飞起来。
这里真是好好哦。
每天都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珍惜食材,再也不用他自己东南西北的到处跑去拼凑食材,还有好多好多他没见到过的。
宫璟初:泪流满面·jpg我爱万恶的资本主义!!
至于不受待见,这里特指的是郡主殿下清心寡欲,口腹之欲极淡,跟没事就要来蹭饭还顺便打包甜点回去的顾大小姐和桐宁殿下完全是两个圈子的人。
自然,像郡主殿下这种从不暴饮暴食加宵夜的主子当然一天到晚各种无视他这个被拐来的皇家御用厨子。
不过没关系,沈钰很有同僚爱的告诉他,在水镜莲宫里,被殿下无视是安全指数最高的状况。
详情请参考,气冲冲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某只狐狸,因为意图半夜爬床,被打包成蝴蝶结扔了出来。
最后因为鬼哭狼嚎,被睡眠质量堪忧的宫璟初捡回酌鹿居里,充当临时铲屎官,负责陪伴因为缺爱而日夜嗷呜的肉饺以及珍稀濒危种,俗称九天之卵,学名木华青凰,大名糯米。
在这一点上,洛漪和帝君很像,都是管拐就好,比如说像他这种很好养活的大活人,还有这不好养的珍惜种。
不愧是朝堂的高位者,将废物利用和资源管理运用的得心应手。
话说的有点儿偏了。
第三件事情,还是目前为止最让他头疼的事情。
起因是:胡小八顺回去了他新作的奶油布丁放在院子石桌上,准备当夜宵吃。
结果是:第六殿下也就是那位玩蛊玩到自个儿人格分裂的那位正好那天过来找小八,发现桌上的布丁后,肚子饿得咕咕叫,没忍住尝了一小口。
结果:对方惊为天人,现场表演起了人格转换。
据知情人士爆料,拥有各种前卫思想的,名为沈意的人格吃着布丁泪流满面:“哦!这熟悉的味道!”
而原装正版的巫蛊之主则无比欣慰的感叹道:“卿家真是忠诚!”
(以下是心理剧场)
沈意/柔沁: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本宫/本座的兴趣。
总而言之,反正就是他就是引起了来自大佬的极大注意。
然而,这恰巧是问题所在。
名为沈意的六殿下静如瘫痪,动如癫痫,热爱麻辣香锅,加蒜加葱什么都加,但不吃香菜。
作为巫主柔沁的六殿下则是典型的殿里蹲万年宅,热爱糖醋排骨,不吃葱不吃蒜不吃姜,但她吃香菜。
这个问题就很大了,首先多做一份饭菜,他根本就不介意。
但问题是,人格分裂这种操作的确太让人窒息了。
他到底是加呢还是不加呢?这真是让人秃头的问题。
所幸燕秋姑娘善解人意的给出了解决方案,就是换个地方恰饭。
简单粗暴,但管用。
根据六殿下实际情况现炒现吃,反正顾大小姐和小八完全不在意吃饭地点在哪里。
而六殿下听闻此事万分赞同,当即就遣了人来帮忙打包人过去。
就是他得远远跟郡主殿下报备一声。
于是,一大一小两只伫在一座雪白的宫殿面前,大蓝眼睛瞪小蓝眼睛。
玫瑰花海妖冶夺目,阵阵清香袭来,吹动琉璃瓦檐角一抹风铃,铃音清脆。
那一道有些模糊的身影便映在窗扉的白纱上,影影倬倬,清隽秀丽。
大抵是正端坐于小案边批改文书,洛漪浅淡的抬了抬眼皮,声音泠泠:“何事?”
“殿、殿下,臣请见。”他木木的抱手一拜,望着那雕刻有浮莲的窗扉,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
“进来禀明。”
宫璟初:奇、奇怪,为什么他现在那么紧张?!
郡主殿下一不拔刀砍人,二不出声呵斥,三不凶神恶煞。
为什么他莫名其妙的那么怵?
肉饺:“嗷呜!”傻蛋,这叫做“大家长”的威严。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属于帝国郡主的起居室,其实严格说来,这里更像是一个小型的金銮殿。
无论是浮雕还是龙柱,几乎与其如出一辙。
一样的奢华空旷,冷冷清清的仿佛是座囚牢,安静的能听见他行走时的回声。
不过说来也怪,按理来说,无论皇宫再如何广阔无垠,也不可能,仅仅郡主一人的宫殿,便空旷的难以想象,更别提那十里千瓣莲池。
根根分明的纤长眼睫微微下垂,掩去了眸中的异样。其实他很清楚,眼前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皇宫,怎么可能会任由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肆意窥伺?
就像他自己同样是怀着目的跋山涉水而来,将心比心罢了。
宫璟初驻足,拱手一拜:“臣受第六殿下之邀,摘星殿一游。”
他没有抬起头来,毕竟在见了这位郡主殿下以后,他便利用网钰恶补了一番皇宫基本礼仪知识,力求不要再像那天一般,心律不齐血流加速过于精神亢奋导致说晕就晕。
好在只要不和郡主的双眼对上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宫璟初在心里夸赞了自己难得的机智灵活,反正他现在的身份本来也不可以盯着对方看。
“可。”洛漪扫了一眼,顺手把窝在她脚边专心致志,骚里骚气**蛋的白毛狐狸扔出一条弧度完美的线条,“下去。”
她的声线带着某种如同梵文般能令人平和的韵味,语气起伏之间犹如叹咏调般优美。
就算是话少,也依然让人忍不住觉得心旷神怡。
宫璟初不知何时染上了声控的毛病,竟觉得那股诡异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脑阔与思想分离开来,他一点一点的抬起头,露出小半张缠着绷带的脸和一双因为小心翼翼而瞪得溜圆的墨蓝眼睛。
然后,一道视线看了过来,宫璟初:“?!”
或许是因为这里唯二多出的活物就剩下他了,郡主的眼格外的冷,他仿佛感觉到了冷气扑面而来。
忙不迭地低下头来,像是做错事撒娇的肉饺一样,小心虚的踏着小碎步,溜出门口,还无比恭敬的把门老老实实阖上,确保一切恢复如初。
然后,宫璟初把白毛狐狸捡了起来,往怀里一揣,溜了溜了·有点脸红诶?
听着外面逐渐归于平静,洛漪缓缓垂下眼帘,看向自己不知何时停下的手。
她原本是在抄着古籍,却连她自己也没发觉是何时停下来的。
手指根根纤长秀美,如同上好的白玉般,却在手心有着几处薄茧,是一只常年握着剑的手,优美有力。
水镜莲宫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草长莺飞,似乎可以嗅得到土壤里化开的冰雪的味道,还有嫩草萌芽的草木清香。
已经是春日了,难怪四处生机勃勃,她的眼底似乎有极浅淡的星光亮起,而后又被长夜笼罩。
檐角下风铃作响,窗外繁花似火,一片良辰美景。
此时,微不可察的声响突兀的有些不恰实际。
那只紫金狼毫的毛笔滚落到小案边,在书页上沾上星星点点的墨痕。
而洛漪,像是倦极了般,眼下有着浅淡的青黑,肌肤则如同朱红晕开般,从脖颈到隐于墨发间的耳垂。
不紧不慢的趴伏在小案上,阖上眼来,像是睡着了。
任由狂风大作,吹乱书页,呼呼作响。
远处竹林深处,雨珠滑落,浸透凉亭纱帘,那一幅烙有金纹的卷轴悠然展开,一片深紫勾出,何为人间炼狱的毛骨悚然之感。
罪,无可恕。
恶,无可否。
镜莲云宫,连接水天,混淆视听,是世人眼中,非客者自来必死之地。
里面居住着九州最仁慈的,最恐怖的,医者与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