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殇微微侧目瞟了眼躬身奉茶的浮笙,一惯清冷的眸子蓦然多了些许戏谑。
此刻的他既不愿伸手接过浮笙手里的茶盏,也不愿轻易搭理这只别有用心的呆凤凰,索性闭目假寐,将她晾在一旁熬熬性子。
浮笙维持着递茶的动作,不安分的眸光时不时的瞄向千殇,奈何对方岿然不动,自得暗自纳闷:莫非是我的表现太过于明显,让这只老狐狸瞧出了端倪?不应该啊?
“咳咳······”贼心不死的她清了清嗓子,随后慢慢俯身凑近千殇的耳旁,轻轻得絮叨道,“魔尊,您的茶好了,您平日里不是时常训导沛漓,饮茶当饮第一盏,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殊不知,原本想捉弄她的千殇,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声线萦绕于耳畔,不由魔心大悦,反倒不愿意睁开双眸。而一门心思全放在如何哄骗他喝下香灰茶的浮笙,浑然未察觉千殇的戏弄,干脆又凑近了几分,以至于她唇间清浅的呼吸如同一道炙热的火苗尽数打在千殇的耳朵上。
常言道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千殇此刻面上如火烧一般,无不庆幸自己戴着一顶厚重的黑色面具,能够将自己的窘态遮一遮。奈何那只耳朵却始终露在外面,想藏也无处可藏,只见一层淡淡的绯红之色缓缓的顺着他的耳根蔓延到他的脖颈之处。
倒不是他经不起撩拨,而是浮笙来玄冥界起就对于他的靠近十分排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即便他撞破她偷偷摸摸抓香灰,又偷偷摸摸放入茶壶的行径,知晓她的亲近不过是带有目的的亲近,经不住心头一暖,对她的防线也随之稍稍松懈了几分。
只是这份微不足道的暖意,终究无法撼动心中那如潮一般伤痛的过往,那些刀光血影的片段生生将那点暖浇灭,一股寒意慢慢渗透四肢百骸。他指尖一弹,浮笙手中的茶盏冷不防被打翻,滚烫的热茶全部洒在了他的身上。他装作被惊醒的模样,朝浮笙瞪着一双幽深不可测的眸子。
“你喜欢那种死法,本尊倒是可以成全于你。”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蓦然冷笑道,“你这种姿色的女人,死了也别妄想有人怜惜。”
浮笙还未从一连串的惊吓中缓过来,直到那只被千殇抓着的手腕传来一阵酸痛,她才猛然惊觉自己似乎又惹恼了某人,心中不忿的诽议着: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的疯,怎么死?本凤凰乃是六界第一美人,自然是美死,你成全?你凭什么成全。
纵然浮笙双眸冒火,心中千不甘万不甘,但是她绝不会和千殇硬碰硬,毕竟自己有个几斤几两,她还是格外的清楚的。因此,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好汉不应当吃这个眼前亏,眸色旋即一暗,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欲哭道,“沛漓惶恐,不知因何惹恼了魔君,还望魔尊饶了沛漓。”
浮笙的一番话,令千殇迷失的理智渐渐回拢。他神色复杂的望着假意做低服小的浮笙,自知失态了。半晌,他才幽幽的说道,“恬不知耻的女人,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这次且饶了你,你可记牢了,在未经本尊授意,不许出现在本尊身侧半尺之内。”
恬不知耻?男女授受不亲?浮笙眨巴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她心中如是鄙夷着:这面具疙瘩那次不是趁机轻薄自己,那次不是把她禁锢于身侧半尺之内,怎么不说自己恬不知耻。方才不过是为了唤醒他,凑的稍微近些,天地良心啊,她可没有对他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怎么就恬不知耻了?现在同本姑娘提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真当本姑娘稀罕?成天戴着个面具,可别是个丑八怪。
“魔尊天人之姿,沛漓经后定当远远观之,绝不靠近于半尺之内。”浮笙垂着眸子,口不对心的奉承道,“不,只要魔尊觉得碍眼,沛漓定有多远滚多远。”
“哼,你竟如此识相,可你终究是本尊的侍女,自然要时时伺候着。”千殇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可察的狡黠,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浅笑,“以往是本尊过于纵容你,即日起,你必须时时刻刻出现在本尊的视野里,最远不超过一丈。”
还未等浮笙抗议,千殇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带有红色流苏的金色镂空铃铛,语气不容置喙地说道,“这个戴在脚踝上。”
浮笙望着他硬塞到自己手中的铃铛,只见那金色铃铛上还雕刻着几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一抖动还会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只消一眼,浮笙便喜欢的要紧。虽心有疑窦,但还是抵不过欢喜,料想左右不过一个铃铛,戴上又有何妨?
于是,她心一横,便蹲下身子将那铃铛戴在脚踝处。谁知,她刚戴上,头顶就幽幽的传来一句话,“忘了告知你,这可是本尊特地为你准备的惩戒铃,而且一经戴上,除了本尊谁也不能将它摘除。若你想试着逃离本尊一丈之远,本尊也不知道会想出什么丧心病狂的惩罚。”
后知后觉的浮笙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垂眸瞅着脚踝上的金色铃铛,再也不似方才那般讨人喜欢。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千殇施了幻术,才会如此鬼迷心窍将这个枷锁戴在脚踝上。
她思及自己在玄冥界本就不太好过的日子,将会越发的难熬,甚至连出去打探消息的机会都被扼杀在这个铃铛上,长此以往,别说是寻找琉璃盏,追问许子宴的消息,就连逃离玄冥界都是个大问题。到那时,她不在是风光无限的凤族公主,不再是天界的天后,而是彻彻底底沦落成一个端茶倒水的粗使婢女······
为此,她不免懊恼自己竟然疏忽,主动跳进千殇这个冷面狐狸为自己准备的陷阱里面,把自己那仅有的独自撒欢的时光给断送了。
在一旁静静观察着浮笙的千殇,心中并无多少愉悦,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将她捆在身边,是否能真的护她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