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今天这样的大好日子还…徒扰了大家的兴致,”梦洛笑道,“就是不知几时,我们才能有这样的一天啊。”
“喜事总是不嫌多的,若两位愿意,过几日便在我们村子里办了,这物事用具都是一应现成的。二位从家中离开,用钱的地方多,能省一笔是一笔,我们呐也想沾沾喜气儿。”村长和善的笑道。
这村长倒有几分聪明。梦洛笑着起身道谢,可这还没站起身来,就倒了下去,引得同桌的村民惊呼。
玄淅川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抱歉的说道:“洛儿她体弱,我们又赶了那么久的路,她怕是受不住了,不知村长可否找个清静些的屋子,让她好生歇息一下?”
“来者是客,自然要照顾好二位。”村长环视一周,“这里办喜事,也确实是吵闹了些。我们村子小,这吹锣打鼓的,怕是哪里都没法好好休息。”
“不过,村子角落有个地方清静,就是……”村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如此,我们便也不叨扰,找个离这儿远些的屋子稍做歇息也就是了。”玄淅川善解人意的说道。
“谈不上难言之隐。”村长犹豫了一下,“就是那屋子不远处就是我们村子里停尸的地方,不干净,怕二位嫌弃罢了。”
“这没什么的,有个歇脚处便好,我们不信鬼神的。”玄淅川淡淡的回答道。
将他们带到那房子后,村长便道:“将你们扔在这里实在不是待客之道,但那边的喜事我是缺不得的,不然那田大娘可是又要念我了。如果你们有什么要帮忙的,过来找我就是。”
村长说完就毫不留恋的走了,极其放心的把他们扔在了这里。
“这里的义庄是个幌子,上次我来时,他便装神弄鬼,我们得找出姑娘们真正被关押的地方。”
“怕是找不到了,”玄淅川说,“东边有很多人,不乏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者,想必是在趁着今天喜事的热闹劲,不着痕迹的把人运走。”
“难不成我们在义庄破阵的事就传过来了?有初三他们盯着,不应该呀。”
“应是早就有的计划,毕竟这么多姑娘,也不可能一直关在这里,说不定我们正好赶上了他们交货的日子。”
“那就跟去看看,看看是什么人,连本宫都敢要。”
看着梦洛笑意吟吟的脸,玄淅川无奈的点头。
二人轻巧的躲在一颗大树上,看着下头的诡异场景。
十几辆青布马车列队排着,几十个穿着普通布裙的貌美女子排着队往车上走,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挣扎,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
七八个彪形大汉就抱手立在一旁,也不催促,也不交谈,整个车队静得诡异。
梦洛同玄淅川耳语道:“你想法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要混到下面这群女子当中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做出这样的事。”
玄淅川不赞同的看着她,“这样太过冒险,我有办法追查他们的行踪,你不能做出这样冒险的事。”
二人用眼神争执了一会儿,梦洛还是同意了,毕竟她身体也实在撑不住。
玄淅川悄没声息的下了树,身形鬼魅的避开那些彪形大汉,在每辆马车上都涂抹了些东西。
梦洛就在树上看着,越看越心惊。玄淅川武功高她知道,可她也不知道具体如何,但今日她可算是长了见识了。这般身法,便是皇家暗卫都难及三分。
等二人慢悠悠回村子时,初三已经率人把村子围起来了。
梦洛茫然的看着玄淅川,你通知的?
玄淅川也回了梦洛一个茫然的眼神,不知道啊。
两人这还在眼神戏呢,初三就热泪盈眶的迎了上来,哽咽得只会一句“殿下!”
梦洛心头有些酸软,她也知道这几天吓着他们了,笑着安抚了几句,而后便问道:“你怎得找过来的?不是让你在义庄守着么?”
“殿下不必担忧,义庄那里被咱们的人围住了,连一个耗子都没放出来。”初三挠了挠头,“至于这里,先前殿下不是在这里住过,还命人查过这里么,我翻看呈递上来的信息时,发现这里和那个义庄有联系,就带人过来了,倒是不知道殿下和教头也在。”
梦洛和玄淅川俱是一愣,那些消息他们都看过,有联系么?
“糟了!”二人齐声道。也不管初三在后头一脸懵,抢了两匹马就往东边赶。
“你做了记号,我们该往哪里走?”
玄淅川从袖中掏出一只玉瓶,放出了几只枯黄色的飞虫。“跟着它们走,马车上涂了它们幼虫尸体制成的药剂,即便相隔千里,也不会跟丢。”
梦洛愣了一下,继续跟着玄淅川的方向疾驰。
在马不要命的奔跑下,他们有幸见到了最后一个活人的死亡。
玄淅川飞身而起,先甩出暗器想要制住那杀手的行动,以防他逃走。
可人家杀手压根就没想逃,淡然的迎接了暗器,然后在玄淅川还未到他面前时,干净利落的用长剑抹了脖子,血飙出来,跟盛开的花一样。
玄淅川皱着眉站在原地,等血飙不出来了才上前检查马车。十几辆马车,二人一一翻查,几十个年轻女子,没留下一个活口。
“是我大意了。这幕后之人可真是神谲诡算、心狠手辣,不过是义庄的一点不对劲,他就直接杀了这里所有人,杀手连自己都解决了。”
“真是好用的杀手,我手底下怎么就没有呢。”梦洛都气笑了。
“因为你不想养这样的人。”玄淅川接了她的话,淡淡的,也没什么情绪。
梦洛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线索断了,我该再谨慎些才是。”
“不,没有断。”玄淅川说道。
“嗯?”梦洛很快反应过来,“郑家那位嫡系,还在村子里。”
两人再度回到村子时,初三已经将人分开关押审问了。
“郑家嫡小姐?”初三一脸疑惑,“殿下你莫不是说那个漂亮的傻姑娘?”
“怎么傻了?”梦洛挑眉,莫名有些想笑。
“就痴痴傻傻的,没有表情,也不会动,但叫她干嘛就干嘛,乖的很。”
梦洛不知该怎么给这傻小子解释,只无奈的摇摇头,“带我们去见她。”
梦洛推门进去时,那个美丽女子仍是一袭嫁衣,静静的坐在洒满了花生红枣的床上,像是等着人去掀她的盖头。
但她已经没有盖头了,上了妆的艳丽面容暴露在空气里,眼里空洞洞的,没有一点光,倒跟个死人似的。
梦洛忽然回头问道:“郑小姐可还是清白之躯?”
“那自然是的,我带人来时,那新郎官还在外头敬酒呢,”初三说着突然委屈,“殿下不会怀疑兄弟们动了她吧?我们不是这样的人,不信您问玄教头。”
“这是怎得了,我就问个事儿,还委屈上了?”梦洛也是不明白,她就昏迷了三天,她的属下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还不是二皇子,借了人去办事就可劲儿的磨搓兄弟们,处处挑毛病。”初三是越说越委屈,眼看着就要洒金豆豆。
梦洛赶忙安抚,把这祖宗送出门去才算完。
“你方才是想起什么了?”玄淅川诊着郑小姐的脉,淡淡的问道。
“也没什么,”梦洛笑了笑,“就是想起了有一次我们藏在青楼,那些被强占了身子的女子,她们的眼神很像,都是这样空洞洞的,跟死人一样。”
“青楼。”玄淅川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沉吟了会儿,接着说道,“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从前淮宛的一些大妓馆里,养着一些偶人。”
“偶人?”
“也称媚娘子,”玄淅川慢慢解释道,“这些女子大抵是打小便被培养的,精通文墨,吹拉弹唱一应俱全,但她们不通人情,天真单纯,偏又专于媚术。一个偶人,便是拿十个花魁也不换的。”
“你的意思是?”
“郑家小姐是中了蛊,而这蛊的作用…怕就是培养出偶人了。”
“哦?”梦洛嘲讽一笑,“培养出一个偶人的成本太高,便想用我盛安的打小培养的女子,直接造一个偶人?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此事定要给本宫彻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