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别人的是要还的,林淮安知道这个道理,但还的这个时机,林淮安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把握。
比方说今天,他被他娘拦在了家里,原因很简单,他昨天并没有从丹阳那里问出他那许久未回家的爹,为什么在赈灾人选定下以后,还是被继续扣在宫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娘在打听到他那奉公守法、忠心耿耿的爹在宫里多留两日后急得沿着府门和前厅来回踱步一刻也停不住的样子,但是在挨了一顿鞭笞,跪了一夜房门以后,林淮安反应过来,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怎么奔现蓝天,重获自由,迎接更好的生活!要想完成这个美好的愿望,要做的事不多,最重要的事就是让丹阳亲自上门。
他娘看他看得严,手底下能指派的人少,而且还只能偷偷摸摸的,可若是平常小厮是进不去公主府更进不去皇宫,惊扰公主鸾驾就算了,毕竟还是要为别人跑腿小厮的性命稍微考虑一下,既然如此,林淮安想那就只能绕一绕路了,他和华堂相熟,找个跟他日子久点的小厮去华府报个信让华堂帮忙…,帮忙…
呵,华堂知道了就只会跑过来打自己一顿,“你他妈吃个饭硬要带丹阳过去就算了,还他妈要老子去喊她余梓,林淮安你意识清醒一点摸着自己脉搏然后看着老子讲你他妈是不是不要命了!”
林淮安觉得以上版本应该还算客气的了,这要是真让人去了,结果必定是惨不忍睹的,必定!
事已至此,难道毫无办法?林淮安觉得有时候昧着良心,去坑害一个无辜的人,应该也还是可以落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赵幼敛和华堂相比较,不!都不用比较,当然是自家弟弟好些。
想好了所有事情,林淮安偷偷摸摸喊来平日里跟着自己的小厮林童,让他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前往赵府交予赵幼敛,这么一丁点的事不过半刻就弄好了。最后交代林童速去速回,林淮安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昨晚上跪了一夜,可得好好补补觉。
这边林童带着林淮安的书信出了院门,不往大门口走反朝着里边疾步走远。一直到了无咎院,老爷夫人平常处理事物的地方。
林淮安母亲程氏,本是城都三十里外应州城里小门小户的女儿名叫程安怡,跟着林知过水涨船高当上了丞相夫人,按理说一朝风光起始,该叫万人眼红透,可程氏却安分得很,能不出面的交际就不出面,常年‘卧病在床’,虽然说林童在夫人的手底下做事也有几年了,但刚跨进门槛无意间瞟到程氏十年如一日苍白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吓得一哆嗦。
程氏就独自负手站在门厅里的阴暗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身暗绿色的衣服更衬得她的脸过于苍白和死板,就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绿碧都低头站在离夫人较远的地方,明显不是怕触了霉头就是怕触了正在气头上的主人家的霉头。
周围环境太过寂静,林童自觉在这种情况下一哆嗦冒犯到了主人家,手脚慌乱地下跪认错。
程安怡因为这两天的事心里头很乱,底下人上报自己儿子身边的林童有事禀告心头更乱了几分,怨怪林淮安这么关键的时候还乱找麻烦,且林童一进来便是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怒火又旺了几分,若非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万万不该节外生枝,这人放在平日里定然是该送城南小西坡的。
程安怡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平稳地问到。
“少爷怎么了?”
林童还不知晓事情的实况,心里想着逃过一劫,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拿出林淮安写给赵幼敛求助的信,双手奉上高举过头顶。
“少爷要奴才带着这封信到赵府跑一趟。”
这时绿碧轻移碎步往他这边走来,取走了林童手上的信,转手递交给程安怡。
林童心揣揣的听着信纸被拆开的声音,蓦然又听夫人问到。
“给赵幼敛的?”
林童紧张过了头,脑子里根本不过事情,突然被这么一问,答案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被一个‘是’字折磨得心里头直抓。
见林童不回话,绿碧走来踢了踢他跪在地上的膝盖。
“夫人问你话呢你,信是给赵家大少爷的吗?”
“是!”
林童大喊,人仿佛从水里拎出来的劫后余生,想大喘气却又想尽量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这时程安怡已经把信纸展开,粗略的扫过一遍内容,林淮安在信上讲他昨天回家后把自己爹心爱的瓷器砸了,被娘罚跪的一晚上加禁足三天,但他昨天和丹阳公主约好了到万福楼去吃饭,不想爽约,就想要赵幼敛去公主府叫上丹阳再来找他,最后结尾附上四个大字‘救我自由’。
看完以后,程安怡已经再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奴才的事情,将信纸原样折好放回信封,让绿碧交给林童,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告诉林童。
“少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吧。”
林童如获大赦,应了好,就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这边林童刚走不久,程安怡就招来绿碧,让她把管家找来。
可绿碧刚出无咎院门,就碰上了前来复命的管家林付敏。
“敏叔!夫人正找你呢?”
“我也找夫人!”
林付敏急匆匆的,一边回话脚也没停,快步向无咎院里走。绿碧见了也快步跟上。
…
程安怡正喝着茶,就看见林付敏大跨着步子走了进来,匆匆行了礼便要开口,程安怡却是赶在了他的前头。
“怎么来得这么快?”
“奴才在院门口遇到的绿碧姑娘。”
后面赶来的绿碧还没跨进门槛,林付敏想及院门口遇到的绿碧,就回了一句。
“事情已经办好,夫人,少爷那边……”
程安怡将手上的茶杯放下。
“先停下,我们再等一等。”
“夫人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们等不起!”
“敏叔,你看着我嫁进林家的,再到我生下淮安,再到现在,我想再赌一把,如同当初一样,赢了就是荣华富贵,权势滔天。”
林付敏看着眼前人一步步走到今天,赢到今天。
“可…万一呢?”
程安怡挑眉轻笑。
“那就是命,我也想看看,我,命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