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六天,牛氏爹娘受不住了,对她又打又骂,非逼着她去给张家人道歉,就连一向对她好的弟媳也对她没有了好脸色,“大姐,你可把我们一家害苦了,你赶快滚去张家道歉,不然的话,我们捆了你去!”
牛氏被逼的没办法,果真来了张家,只是张家大门紧闭,对她避而不见。
她不敢再回自己娘家,索性出去讨饭,眼看着过年了,这才偷偷摸摸的跑回来,还没走到张家宅院前,便听到宅子里发出的笑声。
咬着牙发着毒誓:“张生,顾雅箬,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
顾雅箬从马车上下来时,撇到不远处有一个衣角一闪而逝,眼睛眯了眯,走了过去,空无一人。
“箬儿,你看什么呢?”
张氏忙着拿东西,一抬头,看到她去了前面,疑惑的问。
“哦,没什么,我随意看看。”
顾雅箬回到了马车边。
“姥姥,姥爷!”
盛儿和俏俏早就一溜烟跑进院内,欢喜的喊人。
家里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迎接。
“爹、娘!”
所有人提着礼物还没有进屋,远处传来张兰的喊声。
众人停住脚。
张氏和顾南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下去。
马车在门前停下,张兰从马车上下来,几个快步走到张老汉和曲氏面前:“爹、娘!”
曲氏满脸的笑意:“孩子们呢?”
玲儿和翰儿也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众人面前一一喊人。
“岳父,岳母!”刘峰停好马车以后,也走过来喊人,神情有些不自在。张兰弄那么一出,顾雅箬话说的决绝,他本打算过年的时候跟张氏一家错开了,想着初四再来,可张兰死活不愿意,非要今日来。
张老汉和曲氏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的事,看到两个女儿家里人全到齐了,心里异常的高兴,招呼着众人进了家。
“娘,大姐给您盖这房可真气派!”
张兰挽着曲氏的胳膊,边打量新房边说。
家里盖房子,她根本不知道,就连大虎娶亲,也没人给她捎信,她还是有一日在镇上碰到村里人听她们说的,这样她心里有了怨气,以往家里人都穷,只有她的生活好一些,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是第一个先去找她,要么让她帮着出主意,要么找她借银子,她那时心里的优越感很大,总以为家里人离了她活不了,可没想到大姐家富起来了,娘家人转了风向,就连盖房和大虎娶媳妇这样的大事也没人告诉她。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曲氏也没多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别说你不知道,就是我也不知道,我们从你大姐家回来,看到新房子,都懵了。”
张兰暗暗撇了撇嘴,一眼看到慢了几步从屋中出来的翠姑,话声有些阴阳怪气了:“哎哟,这是我那侄媳妇吧,可真是懂规矩,我们这都进门了,你才迎出来。”
翠姑的笑意僵在脸上。
曲氏也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对劲,看向她,训斥:“兰儿,你怎么说话呢,翠姑有了身孕,是我让她留在屋里歇息的。”
“小、小姑……”
翠姑用手搓着衣角不安的喊。
她听大虎说了,大姑和小姑是双生子,张氏她见过,脾气好,她还以为张兰也是这样,没想到刚一见面便这样不留情的说她。
张兰心里越发有气:“谁还没有怀过孩子,弄得自己好像是有了多大功劳一样,就连您和爹也出来了,就她还在屋里摆谱。”
曲氏有些生气了,一把甩开张兰的胳膊:“你今日是回来拜年的,还是回来闹事的,翠姑成亲时牛氏来闹事,碰到了肚子,大夫说要好好休养,免得这个孩子保不住,是我让她再屋中不要出去的,你要是看不惯,赶紧的,坐着马车回你自己家去!”
众人没想到老太太发了火,愣住了。
张兰却是傻了眼,因为她是老小,曲氏十分疼她,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她,更别提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毫不留情的下她的面子了,愣怔了一下后,眼圈立刻红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大虎成亲,你们谁也没有去告诉我一声,我哪里知道她伤到了肚子,如今我只不过是说她这么一两句,您就这样说我,到底是她是亲生的还是我是亲生的?”
张兰从小要面子,碰到事情很少哭过,她这一掉眼泪,曲氏也是愣了愣。
翠姑却慌了,局促不安的给她道歉:“小姑,是我不对,您别跟我计较!”
“用的着你假好心?!”
张兰哭着怼了她一句。
大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这一句话,让看到她哭有些心软的曲氏当即又来了火:“好了,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走,给我回屋去!”
总归还是顾忌着她是自己的女儿,退了一步,给她留了面子,扯着她进了屋。
余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进去。
刘峰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张兰这是怎么了,以往虽然也有些不讲道理,可那也只限于跟自己,跟家里人还有邻居,相处的还是很好的,可最近这一段时日,他明显的感觉到他与以往不一样了,就好像心里装着什么不如意的事,想要发泄出来一样。
这样想着,看了顾雅箬一眼,看她神情平静,低垂着眼帘,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姑,大姑父,小姑父!”
翠姑有些吓到了,不安的一一喊人。
三人应下,刘峰扯着慌安慰她:“你别跟你小姑计较,来前我们拌了几句嘴,她这心里不痛快,不是针对你。”
翠姑扯了扯嘴角。
张氏上前扶住她:“走,我们回屋。”
翠姑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回搀着张氏的手,回了自己屋中。
东屋内,曲氏还是忍不住训斥张兰:“你都多大的人了,回娘家来还掉眼泪,大过年的,你知不知道这不吉利,也得亏翠姑这孩子心眼实,要不然以后不让你进门。”
“她敢,这是我娘家,我想回就回来!”
张兰红着眼圈,梗着脖子喊。
曲氏气的一巴掌打在她后背上:“你给我小声一点儿,否则我真的赶你回去!”
张兰赌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上,“娘,你是有了孙子媳妇忘了闺女了是不是,你说她亲还是我亲啊?”
“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告诉我,你和刘峰是不是吵架了?”
刚才刘峰的话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耳朵,心里疑惑,当年刘峰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娶到张兰,这些年一直把她当作手心里的宝,连个脸都没舍得跟她红过,大过年的怎么会跟她吵架?
“他不敢!”
张兰顿时抹干了眼泪,挺直了腰杆,异常坚定的说。说这话时心里闪过刘峰那次说过要休了她的话,心虚了一下下,眼神往门口看了一眼。
看她神情无恙,曲氏被她糊弄过去了,不解的问:“那你今日是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我这心里不痛快,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没一个人去告诉我,我还是听村里人说的,您说,这样我的脸往哪里搁?”
原来是因为这个,曲氏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些事都是你大姐一家张罗的,我也没插手,再说当时也出了一些事,便没有派人去告诉你。”
张兰哼了一声:“大姐家张罗的,那她是故意的不告诉我了,怕我……”
啪!
曲氏又是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胡说什么呢,你大姐为人什么样,你还不知道,赶紧的,洗把脸,帮着我去做饭!”
张兰使着性子,“我不去,谁爱去谁去,我今日是来走亲戚的,凭什么干活!”
曲氏气的又给了她一巴掌:“那你就在屋中好好的呆着,别再出去惹事。”
说完,转身去了厨屋。
张氏带着顾英还有玲儿已经在做饭了。
至于顾雅箬,则是招呼着大虎又去了刚才看到衣角的地方转了转:“大虎哥,牛家的人这些时日来没来找麻烦?”
大虎脸上闪过异色,摇头:“没有!”
顾雅箬看到了他的神情,皱眉:“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虎抿了抿嘴唇,好一会儿才说道:“她……不见了,两个多月了,村里人谁也没有看到过她。”
无论怎样,那是自己的亲娘,听说牛氏不见了,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顾雅箬自然知道这个她说的是牛氏,拧眉,问:“可打听过,怎么不见的?”
大虎摇头:“没有!”
顾雅箬默了默,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刚才看到的那片衣角,尽管脏污不堪了,可她还是认出来,那是牛氏的。她偷偷来张家附近,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个是想再回来,另一个想……,
想到这里,顾雅箬嘱咐:“大虎哥,表嫂身子还不稳,让家里人尽量守在她身边,别离人。”
大虎还以为她说的是翠姑胎像不稳这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饭还没做好,张兰雨过天晴了,从屋内出来,笑着走进厨屋,盯着张氏越发年轻的脸庞多看了几眼,说道:“大姐,你是越来越年轻了,咱们俩往一起一站,你倒像是妹妹了。”
张氏不愿理会她,但不想让曲氏知道其中的事情,跟着担心,淡淡回道:“你可别这样说,我这长年累月干庄稼活,皮肤早就黑的不像样,哪能跟你比。”
“大姐,你这说的哪里话,如今你们家里有箬儿这个财神,日进斗金的,哪里还需要你干活,直接买个十个八个的丫鬟回来伺候你都行。”
她这话说的酸溜溜的,后悔死了,要是早知道那个丫头片子有这大挣钱的本事,当初她就是拼死也得留在自己身边,可现在倒好,自己十月怀胎还差点搭了命,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白给人了。
张氏没搭话,利落的端起两个盘子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曲氏皱眉,越发觉得张兰今日行为不对劲,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张兰愣了下,心虚的眨眨眼:“哪有,娘想多了!”
饭菜做好,女人一桌,男人一桌,张兰没再出幺蛾子,和往年一样,满脸笑意的招呼众人,只是眼光时不时的落在顾雅箬身上。
顾雅箬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更甭提跟她说话了。
张兰又气又恼,又没有办法,恼恨的几乎把手里的筷子掰断。
吃完了饭,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张兰不知怎的看到了张氏拿来的布匹,心里的嫉妒又起来了:“哎哟,大姐,您这是真有钱了,竟然给娘送来了这么好的料子。”
是什么料子,张兰说不上来,毕竟她和刘峰两人只是开了零食铺,还要养两个孩子,手头上就算有银子,也不会多了,顶多几十两,这样的料子是想也不敢想过。
礼品是顾南装的,张氏也不知道有什么,闻言看过去,看那匹布料在冬日不算耀眼的阳光下,还闪着光泽,也是一愣,随即说道:“这不是我们买的,是常年从我们这里进货的商客送的,说是京城里的好东西。”
“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张兰手在布料上爱不释手的摸着,嘴里啧啧了几声:“大姐,你们家可真是发了财了,竟然还有人送礼,我看这布料啊,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一尺。”
曲氏骇了一跳:“这么贵?”
张兰点头:“我们镇上财主家的夫人穿的布料还没有这个好,还要三十两银子一尺,这个只能高不能低。”
“快拿回去,拿回去!”
曲氏说着,抱起布料塞回张氏怀里,几十两银子一尺,那这一大匹的布料得是多少银子。她们可不敢穿。
“娘。”
张氏侧了侧身,又把布料放了回去:“不是给您说了吗,是别人送的,您留下给家里人做几身衣服穿。”
曲氏又抱了起来,“你可别吓我了,娘穿十几文一尺的细布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拿这么贵重的布料做衣服,娘还不得供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