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个老人正一脸木讷的半跪在两人面前,女人伸出素白的手在那老人的眉心轻轻一点,面前的老人立刻两眼一闭,身体就软了下去,皮肤开始迅速的凹陷,然后贴在骨架上,化成了灰烬。地上只剩下了一个木头扎的人骨架搭着空荡荡的衣服半跪在原地。
“我不管,臭女人你要怎么赔我?!”男孩气嚷嚷的叫,脸上的神色已经恶劣无比。
“唔……那一碗蛋炒饭怎么样?”
其实阿青是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通常这种情况下,公子是不会听别人的意见的。别人都觉得凤笙是一个谨慎冷静的人,但阿青跟在凤笙身边,朝夕已经有了六年之久。也知道凤笙很多别人不知道脾性。比如只要他决定的事,别人说什么,他都是不会听的。
固执。
虽然凤笙这些年,还真没因为坚持一件事做错过什么。至少阿青是这样觉得的。只要是公子做的决定,就是正确的。而这次,只因为一个不相识的山民的三言两语,就立刻让凤笙改了主意。
“公子,还给你。”阿青追上凤笙的步伐,将大拇指上的墨绿扳指递给凤笙。
“留着吧,我要了也没用。”凤笙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阿青又默默的把戒指戴上,想了想,又取下来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公子给的东西,还是好好保管比较好。
“那阮玉歌的事……”
“先别和她透露。这件事不简单,是针对我的。我会请人去查郑南星的下落。解决后,你再告诉她。”
“哦。”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私自见她,或者来这座山。”
“好……”阿青点点头,怎么感觉说的他跟阮玉歌有点什么似的。自己还是个孩子啊
从狐狸山回来以后,凤笙就不提郑南星的事了,每天照旧吃饭睡觉喝茶看书,闲的像一个隐居的世外高人。期间阮玉歌问到凤笙的住处来找过一次,而凤笙金口一吐只留了一个字“等”就送客了。阿青看见阮玉歌失落的背影,就觉得公子活该找不到媳妇。这种平淡到阿青都要抓狂的日子终于在第四天有点要结束的眉头了。
梧桐路对面的街上,开了一家雨伞店。店的名字叫“泉涸”。
阿青去看过一次,店主是个清淡美丽的女子,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对于这个新奇的店名,店主是这样跟阿青说的“我这是雨伞店,雨是泉之源,是希望雨停的意思啊。怎么样,要不要买一把走?”那女子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抿着微笑了一下,笑容中有抑制不住的温柔。等阿青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抱着一把描写蓝花的油纸伞站在自家门口了。口袋里的钱也没了。
阿青眨了眨眼,脑海里全是那女子的笑容。
凤笙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喝茶,一抬头就看见阿青跟魔怔似的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把伞。
“怎么,需要遮阳?”
听到凤笙的声音,阿青瞬间摇了摇头。他还没柔弱到要遮阳的地步。“公子我跟你说!可邪门了!斜对面新开了一家店,店主姐姐就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就不知道为啥买了一把伞!”阿青抱着伞跑到凤笙面前,语气激动。
“是觉得人家好看?”
“不是!我阿青还是很有出息的!”阿青痛心疾首,公子怎么能这么看他?“是真的有点门道啊!公子!不过店主长的真的还不错……”
凤笙不在意的笑了笑。视线停留在手里握着的白瓷茶杯里。新鲜的芽尖在碧绿清澈的茶水里起伏。
“郑南星在重庆,据说是公事秘密出差。”凤笙开口。
“那我要不要告诉阮玉歌?我看她等的挺着急的。”先别说,我要去重庆一趟。”
“我也要去。”
“留下看家。”凤笙又看了阿青一眼,“不然罚一个月不准出门,自己做饭。”这一句话,生生逼停了阿青刚要说出的拒绝。
“我不在的时候,别离开这个院子太久。最迟六天,我就回来。”
“那公子你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了么。”阿青低着头很是有些失落。
“嗯。对了,那枚扳指,别交给任何人。很重要。”
“在呢在呢。”阿青从脖子里拉出一根黑色编织绳,绳子的末端挂的就是那枚墨绿色的扳指。
“你也不嫌硌的慌。”
“这样不会掉,比较保险。嘿嘿。”
凤笙点点头,转身回了书房,提了个小小的行李包,又戴了软昵帽,“我走了。”凤笙顿了顿,“本来早上想告诉你的。”
阿青看的目瞪口呆,心说公子这是早就准备走了啊,根本就没想和我商量啊,怎么说走就走阿……自己还准备好啊呜呜呜……
“公……公子。”阿青立马反应过来,马上追到门边,期期艾艾的说:“你要不要带把伞……”
凤笙路过阿青说的那家新开的雨伞店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古色古香的木牌匾上,用小篆写着“泉涸”,那个阿青嘴里“有些门道”的店主,此时正依靠在雕花木门旁。门口摆着各种花色的油纸伞,那女子就在这些伞后微笑着,就像是这些油纸伞中的一把化成了人。她向凤笙点了点头。素白的裙子像是染了月光。
“先生不撑把伞么?”
“小女名为梅砂,朱砂的砂。”
凤笙也礼貌的冲她点了点头。如果她是买伞人,那会在秋雨天问他要不要撑伞,也没什么奇怪的。
“泉涸……”凤笙想起这家店的店名,鱼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虽然梅砂和阿青说的那种解释也很合理,只不过这名字背后的这句话,才是店主想要表达的吧。
凤笙扶了扶帽檐,梅砂总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难道他以前认识她?可是他的那些石头里,还亮着的,并没有一个是属于梅砂的。可他们第一次遇见时,梅砂说的是“初见先生时,先生还蓄着长发。”
他是什么时候留过的长发?
记不得了。
“好难吃啊。”男孩总算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洗了之后也清爽的不少。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吃着一盘蛋炒饭。炒饭粒粒分明,泛着诱人的金黄色。
“真的好难吃啊。”男孩又嘟囔了一句。拿着勺子往嘴里又塞了一口。
“难吃别吃啊。”梅砂递了杯水过去。
“咸死了咸死了,家里估计都没盐了吧?”男孩接过水,一饮而尽。“我说,你上次做的鸡汤面一点味道都没有!这次怎么又这么舍得放盐了!”
“为了补你上次没吃到的盐呀。”
苏措鼻子里哼了一声。梅砂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其实是个坏到骨子里的臭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