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芽俯在桌子前,另一手不由地扯着自己的衣角。一直以来她都未相信过太后,但她却一直为了自由而努力。原来太后根本就不是想让她乖乖待在席城,乖乖与昭国和亲,而是想让她做更大的牺牲!她身为郡主,太后又怎么会想放她自由,而是要将她永远圈禁起来。太后可真是想的周到,等她嫁去了楼兰,这所有的一切,就会结束。
没有任何准备,周朝芽在房里闷了三天,等来的却是出发的迎亲队伍。就连她的亲生母亲都还没有到,她便要离开了。周朝芽被背到了花轿之上,脑中一片空白,这就是皇室,这就是所谓的君主。而背她的人也不是杵乐,而陪嫁的人,正是伊诗。
刚刚出了席城,便传来圣旨。卫卿荣将玖橙接到花田一处,花田的湖边站着的人正是周逸怀。
卫卿荣走到周逸怀旁边说了句什么,周逸怀缓缓转身过来。周朝芽一身嫁衣,红妆扑面,绝代倾城。她双手放在小腹上,只希望周逸怀不要有所察觉。
一瞬间,周逸怀差点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周朝芽轻轻欠身,说:“皇上哥哥。”
周逸怀回过神来,招手让周朝芽过去。周朝芽缓缓走到他旁边,周逸怀轻声叹气,说:“妹妹,这并不是朕想的。”
周朝芽笑而不语,周逸怀又说:“朕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皇上请说。”
“朕知道你的心思,朝芽,朕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周朝芽愣了愣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周逸怀又说:“你且放心,朕不会断送你的幸福,哪怕会惹得太后生气。”
“皇上哥哥……”
周朝芽心中无限疑惑,突然嘴角上扬,“皇上哥哥,你说,此番特地在此等我,真的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吗?”
周逸怀犹豫一阵,他不想告诉周朝芽的,可是他这个妹妹的观察力着实惊人,“太后她老人家……”
“果然......”
“朝芽,不是你想的这样,太后的确另有吩咐,不过与你无关,你大可不必知晓。”
周朝芽反笑,“不必知道?皇上哥哥你到底是这么想的?让我不必知道,然后事情发生了,你叫我如何应对?”
周逸怀忙解释说:“不,你不会受到牵连的,相信我,朝芽。”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让她住在宫外的时候也是,不过是为了利用她罢了。周逸怀上前一步,眉宇略有担忧,说:“楼兰虽小,可一大与娄国联手便是大敌。和亲之事说是联盟,可又有多少能维持?太后考虑周全,若是真派出军队也不易攻占楼兰,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皇上哥哥,不要解释了,我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些解释,”周朝芽侧身,她只是为自己的身份感到悲哀,“你说的我都懂,为了岳国,为了百姓。我不管太后吩咐了什么,不管她老人家吩咐了谁,但是皇上哥哥,至少,行动前让我知晓便好。”
“朝芽,你放心,朕已经派人接应你了,保护好自己。”
周朝芽欠身,“朝芽遵旨。”
“朝芽!”周逸怀急忙上前一步叫住她,“你要知道,如果他们失败了,或许,或许你也回不来了。”
周朝芽面如死灰,这种事情她许多年前被抛弃的时候便是知道了,但她依旧笑道:“皇上只需说是朝芽不满和亲之事,赠与楼兰数座城池再另选郡主和亲,想必楼兰也会答应。”
周逸怀又说:“朕已经急召明溪回来,他会替朕保护你!”
周朝芽停下脚步,侧身对周逸怀谢礼,说:“皇上误会了,明溪不是在替皇上保护朝芽,朝芽便是他要保护之人。”
周逸怀微愣,反笑起来,周朝芽说得没错,他没有能力去保护。
大年刚刚过去,白雪还厚厚地覆盖着这个国家,安静的府邸里传出一阵一阵刺耳的声音,门口的丫鬟一个个都跪在地上。片刻之后,又有一个花瓶被扔了出来。
一位暗紫色长裙华衣少妇走到丫鬟们身后,她被这个花瓶声吓得愣了一下,对丫鬟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慌慌张张地跑了下去,另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夫人,二少爷他……”
“表姐!”杵乐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皇,我,我刚回来再买就听说皇,皇上要将小妹嫁去了楼兰,是真的吗?”
“嘘!小声些!”周潮汐急忙忙拦住他,身后又是砰得一声。杵乐这侧过头,才看见房间门口碎了一地的东西。
“这,表姐,这是怎么了?”
周潮汐深深叹气,心里却也是十分不舒服,说:“圣旨都已经来过了,你快别说了,你看你表哥,为了这事闹了好几次。母亲本就伤心欲绝,他在家里待不下去只好来了这里。”
杵乐探了探头,一个花瓶朝他飞了过来,他吓了一跳急忙接住。他吓得一个哆嗦,畏畏缩缩将花瓶放到一边,走到周朝阳旁边,小心翼翼地说:“嗯,那个,二哥……”
“滚!”
杵乐吓了一跳,又说:“我也很震惊而且很生气!但是二哥,这是太后的决定,我们不能违抗。小妹也是因为想到了咱们家才会答应的吧。”
“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想听!滚!”
杵乐愣住,突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大,大哥,”杵乐回头回去,来人正是周潮汐的丈夫,驸马大人何广牧朝他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
杵乐点了点头。
“朝阳,你闹够了没?”
周朝阳抱着头不知道如何是好。何广牧走进房中,说:“娘很担心你,我们不让你去也是为了你好。小妹身为郡主,就有郡主的责任,我们无权过问。”
“可她比一般郡主享受郡主的权利的时间更少!她不应该为这个国家牺牲得更多!”
何广牧在他旁边坐下,微微愣了愣,用力抓住他的肩膀,说:“回去吧,娘已经很伤心了,如果你整日不回去,她会更担心的。”
周朝阳紧紧握着双手,头埋得深深地,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语气悲愤却又带着颤抖,说:“我,我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妹妹了,我们唯一的妹妹,从小就被养在外面,现在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大哥,为什么小妹总要这么孤独,总是要一个人。”
何广牧不语,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甚至不敢回答。
杵乐派了许多人日日在城大门口等着明溪回来,他足足等了大半个月才见到了明溪和副将习洛二人快马加鞭地回来。明溪进城连马都不下,他只得冲出去拦住明溪的马,将他带到了自己隐秘的一处别院。
刚一入门,周朝芽的贴身侍女妙兰就迎了出来,见是明溪和习洛,立刻大喜着行礼,“谢天谢地!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明溪忙喝几口水,说:“皇上八百里加急让我回来,你们却在城门口将我拦住。出什么事了吗?”
妙兰突然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她镇定一番,说:“大家先行一步,王爷您听我说完,皇上八百里加急让您回来是因为,因为……”
“因为小妹嫁去楼兰了!”周朝阳走出来激动地说。
明溪愣了一下,朝周朝阳看去,没太明白这么回事儿?
周朝阳转身将妙兰推了出去,反手关上门,继续说:“半个月前,皇上下旨将小妹嫁去楼兰,皇上八百里加急让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去追上小妹!小妹这次和亲,绝对不可能是简简单单和亲这么简单!老太婆心狠手辣,将一位郡主嫁去小小楼兰,根本就是做梦!”
明溪身后抓住安率宸的肩膀左右看了看,然后放开手淡定地问,“你说皇上把郡主嫁去楼兰了?”
周朝阳急死了,“是啊!你还愣着!”
明溪不禁愣着,还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周朝阳急急走到他跟前,“你还坐着?小妹这次前去说不定就是老太婆的鬼主意,肯定又要她去杀人!”
“老太婆是谁?”
“哎!能有谁啊?不就是周彤吗!”
明溪梗了一下,这小子叫太后的名讳叫得听顺溜的嘛。看来明溪得教育教育他了,“我说你小子也太口无遮拦了吧,太后的名讳可不是随便能叫的。”
“哎!我懒得跟你解释,”周朝阳摆手,说,“反正你现在立刻进宫去,你听不明白我说的话没关系,周逸怀肯定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叫皇上的名讳也挺顺溜的嘛。
明溪侧身闪开他,“我是要进宫,不是你们把我拉来的吗?”
“可不是因为卫卿荣写了书信回来嘛!”
“信呢?”
周朝阳三下五除以二掏出来给他,他打开看了看,眉头微皱。
明溪走出房间,习洛立刻迎了上去,“王爷。”
“进宫!”
明溪这边刚刚收到信,而另一方面,玖橙也收到了等了半个月之久的命令。就连莫择允都怀疑她要在这个小破地方待得生锈了,她一动不动,突然一天早上背起包袱就跟莫择允说出发。
去哪里,怎么会事前就同他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