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逸怀的书房出来,蓝季枢和北修旻二人被侍女带往东宫的外宾住所。天色已经暗了,今儿的月亮格外的圆。
蓝季枢望着一轮圆月想起很久以前在昭国皇宫里的事情,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想小玖了?”北修旻突然问道。
蓝季枢低眼,轻声说:“以前在昭国,有此宴会小玖喝多了,我想问她云狼之牙的事情却被她三个喷嚏给打没了。”
“若是问到了,”北修旻侧身看向他,“你可会杀了她。”
蓝季枢微微一愣,有一瞬间的失神,说:“不,不过是没有用处而已,还不至于让我杀了她。”
“如今呢?她可还有用处?”
“呵,”蓝季枢低头轻笑,看了看圆月,说,“先生可喜欢过某个人?”
北修旻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想了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蓝季枢望着北修旻略带疑惑的表情已经有了答案,他说:“我以前也未曾喜欢过某个人,而且与先生一样,冷淡,平静,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激起我心中的波澜。对小玖,一样。”
他想起初次见到玖橙的那天,下着大雪,一个红衣服圆滚滚的少女闯进他的视线里,那时他能够注意到的只有少女遗落的发簪。
“只是有一日,我却发现对她竟有了不舍,莫名的愤怒,等反应过来知道错过了太多。”
北修旻似懂非懂地看着在他,他笑了笑,接着说:“现在请放心,我与小玖今生定不会离弃。”
说的倒是容易,北修旻低头,说:“小玖是个好姑娘,不知九王爷准备如何处理之后的事情?”
“先生似乎也十分关心小玖。”
“嗯,她是唯一一个能从我这里拿走流光杯的人,况且,”北修旻欲言又止,只说,“她是的命运与南朝息息相关。”
蓝季枢突然有些担心,北修旻的话中有话,“若是能相安无事最好,可若是退到最后,我也只能放弃一切带她离开。”
“或许,她不愿意。”
“愿不愿意,还得我问了才知道。”
北修旻突然说:“我就不陪你回昭国了,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看看。”
“先生准备何时离开?”
“那得看你何时行动。”
蓝季枢点了点头,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若隐若现。月亮已到顶上,前殿的笙箫声早已消失,这不过第一天,还早。
第二日一早,窗外传来清幽的笛声,天雪敲了门进来,蓝季枢慵懒地坐起身来。外面的阳光很好,寒冬的凛冽已经慢慢褪去了。
蓝季枢看着窗外,轻声问:“是谁的笛声?”
天雪打了水送过来,看了看窗外面,笑道:“哦,王爷,是北修先生。”
“是他?”
“对呀,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咱们住在这里,一大早上便来了几位公主郡主过来要见北修先生和王爷您,只是您还未起身我便将她们打发了。谁知道她们回去时正碰上北修先生,之后不知道怎么了,北修先生便坐在外面与她们演奏起来了。”
蓝季枢梳洗完毕,走到窗边瞧了瞧,正看见北修旻坐在几位身穿华丽衣裙的少女中间。
他接过天雪递过来的衣裳,天雪说:“王爷,要不要见见那几位公主和郡主们?我瞧着几位小姐姐都长得水灵,应是听了王爷的传闻特地过来的。”
“不必了。”
“啊,为何啊?”
蓝季枢拿过长剑来端详着,说:“我并不擅长与女子交流,不过我瞧着北修旻挺擅长,就交给他了。”
“噗嗤,”天雪笑道,“王爷怎么不擅长与女子交流了,我瞧着王爷与答女交流的时候挺好的。”
蓝季枢微微一愣,说:“你很闲吗?”
天雪立刻摇头,“我,我还有很多事情,出去了,出去了。”
北修旻家中女子甚少,也不大会与女子交流,只是他散步回来正巧看见那郡主手上拿着的玉笛似乎甚好,便问了一句,郡主却硬是要送给他。那人家的东西免不了别人说闲话,他便演奏几首曲子来回礼。
可谁知道这笛子早上才送出去,下午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周逸怀顶着额头看着北修旻,说:“先生,你,你可是瞧上漫儿了?”
北修旻想了想,倒也不是想是不是瞧上了,而是在想这个‘瞧上了’是个什么意思。
蓝季枢坐在一边,完全是看热闹的样子,吃着水果看着戏。
周逸怀着急地又问道:“哎,先生,你,你这到底是瞧上了还是没有瞧上,你倒是说句话啊。”
“皇上说的,在下并不是很懂。”
“噗——”蓝季枢掩了掩嘴,表情淡定,继续吃水果。
周逸怀郁闷了,说:“朕的意思了,先生你是不是跟漫儿看对眼了,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有意思?”
“是啊!”
“没什么意思。”
周逸怀差点儿被他弄晕了,拍案而起,说:“没意思你收漫儿的玉笛做什么!她那个爹刚刚跑来跟朕说漫儿已经与先生你私定终身了!那可是内阁大人的女儿,他与朕呢,这么说,总之朕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北修旻想了想,似乎没有这件事情。周逸怀问道:“所以先生,你跟漫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是送我玉笛的姑娘?”
“正是!”
“并未与她说过几句话。”
周逸怀眨了眨眼,问都不问,便说:“太好了!那朕就知道如何处理了,请先生休息吧。”
北修旻起身来点了点头,蓝季枢扔了水果跟他一同出去了。
“你可怎么不答应下来?”
“什么?”
蓝季枢心不在焉地说:“正好给周逸怀来点事情做,我也好准备准备。”
北修旻停下脚来想了想,说:“就算没事,你也能好好准备。”
蓝季枢点了点头,也是。
当天晚上,入宫庆贺的人超过八成在席城当官的人,天雪从外面回来,蓝季枢正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天雪走进来,行礼,说:“将军,已经准备好了,李孝仁大人就在殿外等候。溧水姑娘也已经成功混入内殿,其他人员都就位了。”
蓝季枢睁开眼睛,“北修旻呢?”
“没有看到北修先生。”
蓝季枢拿起剑来,“你就在这里等着。”
“是,王爷。”
莺歌燕舞,丝竹之声袅袅动听,香薰绕梁催人入梦,酒香云云微微醉意。烛火鼎盛的大殿之上是一鼎巨大的青色炉鼎,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香薰气味,四周摆上百桌的席位,众人喝酒吃肉,划拳对诗。
拿一把长剑舞动,一身水蓝色的长裙翩翩起舞,动作如流水之光,身体如棉絮柔软。那妆容是浅红色的眼尾,那双唇是釉红色的点缀,那姿态是雪白色的柔和。
蓝季枢饮一杯酒,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舞女,她的动作与旁人不同。旁人皆是跳舞,而只有她一人是在舞剑。
“是溧水。”北修旻在他旁边淡淡地说。
蓝季枢点了点头,又饮一杯酒,“不错。”
周逸怀似乎也看见了溧水,不由勾起了一些兴趣,溧水带着水蓝色的面纱,看不清样子。只看她舞动长剑,便已经吸引了不少的人。
溧水大大的眼睛对上周逸怀,周逸怀推开妃子给他送来的酒杯,看着溧水不由微笑。
一舞结束,溧水跪在最前面,不想周逸怀却说:“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溧水知道周逸怀说的是她,平静地起身来看向周逸怀,周逸怀又说:“摘下你的面纱。”
“皇上请恕罪,小女子面向丑陋,不便显露。”
“丑陋?”周逸怀奇了怪了,笑道,“没关系,你过来,就给朕一个人看看。”
溧水犹豫一下,起身之间看了看北修旻,北修旻微微点头,她便慢慢走了过去。
周逸怀身边的两个妃子十分识趣地让开了,溧水走到周逸怀旁边,周逸怀招手让她过去。她低着头,周逸怀伸手过来,溧水动也不动。
蓝季枢还在饮酒,北修旻坐在桌前没有任何动作。
周逸怀伸手,取下溧水的面纱,微微一愣。
“皇上,别动。”
时间似乎定格在这一个瞬间,周逸怀俯着身子,伸手取下溧水的面纱,正巧,溧水遮住了周逸怀的脸,也遮住了她手里拿着的一根长针。
溧水浅浅地露出笑脸,她的脸很美,很精致,画着淡淡的妆,白皙的脸上点缀着一朵花瓣,周逸怀被她的样子给迷住了。
那根长针刺入周逸怀的脖子里,周逸怀来不及多想,却再也坐不起来了。
“皇上?”身后的妃子奇怪地看了看周逸怀,渐渐凑了过了!
“嗯?皇上?”溧水伸手抱住周逸怀。
周逸怀低着头,说:“朕有些醉了,美人儿让朕如此倾心,不如扶朕下去休息?”
溧水站起身来扶住周逸怀,周逸怀的眼睛上下动了动,浑身却不能动弹一下!溧水一面戴上面纱,“是,奴婢遵命。”
周逸怀被溧水扶了起来,他的眼睛充满了惊恐,众人却听见他说:“朕累了,各位继续。”
“恭送皇上——”
没有人敢抬头,除了蓝季枢和北修旻,没有人看见周逸怀被溧水带出去时脸上的震惊与害怕,只有蓝季枢微微低着头,和北修旻并不在意的样子。